管事也不敢怠慢,“我们一签便是十年,张员外只是付了前三年的下碇,现在都有六年了,这中间还欠王府三年的租金没如数交上。”他顿了顿,口干舌燥,也不顾王爷正坐于太师椅上,也给自己自顾地倒了杯茶,仰头喝了一大口,啊了一声,用着衣袖微微地拭了拭嘴角,继续说着,“这下去的话,不但收不回每年约定的一百两,这桩地暂时也收不回,我们是只亏不赚啊。”
祈天澈用着眼风嗤笑着管事一连贯的动作,这管事,当真真是有胆识。
祈天澈颦眉,合上了账本,“明儿派个人前去张员外府上,将亏欠的三百两收回,另外将桩地也一并收回。”
管事为难了,紧蹙眉头道,“王爷,恐怕这事情上有点难办。”
祈天澈哦了声,扬了扬下巴,继续听着管事喏喏道来,“现在连年都是干旱时分啊,张员外租用的那桩地也不例外,唯有寥寥无几的收成啊,连贴家什的银钱亦是不够的,更何况是一年得一百两的租金啊。”管事说到此后,顿了顿。
祈天澈只是静静地听着,知道管事还有下文,沉着气等着。
管事见王爷不作声,便继续道,“张员外是个老实巴交的人,略懂些种植植物的秘方,才将隶属王府的桩地谈了下来。本想着借此发一笔大钱,谁也没想到,居然遇上了百年难得一见的旱情!
眼看快要支持不下去了,他想早些结束这凄然的日子。便想方设法地去弥补。然,一切都是徒然。
他碍于东家是祈王爷,所以一直都不敢提出退租。王爷,你看,可否……”
说到最后,管事却支支吾吾地低声说着,希望精明锐利的王爷可以听出他的话外之音。
张员外也并不是故意不将钱数还上,实在是没办法啊。
张员外一家子的人都是勒紧裤头过日子,家中的丫鬟下人都遣散了,连自己的亲骨肉也卖了人作为丫鬟。
现在都是守着那桩地老泪众横啊。
“这些都是自然灾害,弄成这般,实属没法子。”这张员外也忒会算计了,在合约不满期数之前,若是哪方先前提出终止合约,就得按着账面上的赔法。张员外若是一直拖下去,王府不但没了这一笔收入,还没了地,这是十年啊,一直荒废着,哪得损失多少啊。
想到这,祈天澈蹙起了眉头,“你派人去将桩地收了回来,将五年内的租金给收了,这是我的底线。”这真真的是他的底线了,还是先将地给收了回来再做打算。
这百姓,为了民计,磕得头破血流的,也着实是不容易啊,天子也得体恤民情啊。
管事应了声,“是。”
沉默了半会子,祈天澈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今上前些年不是一直实施了救济款吗?现在的百姓怎么还是如此艰难?”说着眉头却已蹙起了。
管事一个惊骇,即使是知道些什么也是不敢说的,向着王爷一个屈身,“回爷的话,奴才不知。”
祈天澈却不以为然,“你一个账房的管事,多少也知晓多少的吧?”
这管事虽说在祈王府库房里当差,但,每个冼度年底,王爷都会派遣他进宫学习一段日子。
“奴才只是一个小小的管事啊,哪里敢知道的太多啊。只是,奴才听闻,十三王爷有了动静。”
祈天澈身子一顿,转个脸淡淡地望着管事,“继续留意。”顿了顿,“你支三百两出来,待会遣人送到东苑给王妃。”
管事也没有问为什么,收了账本后,恭送了王爷出了库房,待王爷离了库房后,管事才若有所思的转个身进了库房,打开钱库,取了印章便出了门。
且不说,冼幽回了东苑,一手推了房门,声音大了些许,正在熨着衣衫的老嬷嬷,被惊吓的连忙转了身,冲着冼幽福了福身,“王妃,你回来了。”
冼幽没有搭理老嬷嬷,而是挨着太师椅坐了下去,一脸的沉寂,一语不发。
看情形,便知晓王妃心情不佳,老嬷嬷放下手中的熨斗,一刻也没闲着,倒了杯茶递到了冼幽的跟前,“王妃,请喝茶。”
冼幽睨了一眼那茶碗,也没说什么便接了过来,喝了一口。
“影儿回来了没有?”冼幽顺手将茶碗搁在手旁的桌前。
老嬷嬷顿了一下,应着她,道,“影儿已在耳房躺下了。”
冼幽起了身,打了帘子便进了耳房,抬眸望去那垂下的幔帘,轻声叹了气。
走到床榻前,唤了声,“影儿。”冼幽略站了会子,等着影儿的回应。
影儿也只是躺下去而已,浅眠。一闻冼幽唤了她,便起了身子,下了床寻着鞋子。
冼幽见影儿一脸的倦容,关切地问着,“影儿,你可将我的邀请笺送到了画弦大师的府邸?”
影儿清了清喉间,看着冼幽的双眸,微微点头。
冼幽暗暗地舒了口气,“眼下,也不知道成不成事。这资金还差一大截,人物倒是物色好了,但人家也不知道是否愿意帮我。”说罢,叹着气坐于影儿的床榻前。
影儿压着声音,附在冼幽的耳畔,低低地说道,“要不然,我们向老爷借着些。”
冼幽一个摆手,轻摇头,“冼相爷既然知道我不是他们的闺女,想必也不会帮着我们这个忙的。”
也不知道向谁借,若是能有间银行,身上有张信用卡,也不用这般痛苦了啊。
冼幽坐于正厅内,喝着清茶,吃着糕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