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里，谢长清带着几个亲兵翻身下马。</p>
亲兵们打开院门。</p>
而谢长清站在门前，朝着隔壁的院落看了一眼，黑漆漆一片，不知那主人是否已经休息。</p>
雷奕低声说：“兰姑娘他们不过年，约莫是都睡了。”</p>
谢长清垂眸未曾多言，转身进了院子里。</p>
“咱们先弄点水和吃的，然后——”雷奕一边进屋一边说着，忽见谢长清身姿矫健地越墙而去，所有的话都卡在喉咙里，没说出来。</p>
谢长清一身风霜，落进隔壁院子里之后径直朝着主屋走去。</p>
还未到门前，他便止住了脚步。</p>
只因谢长清看到了那怔怔地站在窗前的女子。</p>
莎兰有些失神地看着他，似乎有一点点不可置信。</p>
谢长清心头一紧，迈步走到了莎兰面前去。</p>
“谢长清。”</p>
莎兰仰着头，轻轻喊他，“你是不是来看我的？”</p>
寒风阵阵，吹起莎兰披散的棕褐色长发。</p>
她穿着玉白色的秦人中衣，衣裳本就看着空荡，在那一头飘散的褐色长发的映衬下更显纤瘦。</p>
棕褐色的琉璃眸子里浮动着让人悸动的波纹，以及一丝丝的期待。</p>
谢长清的心里头像是被人塞满了一样闷的呼吸都艰难，他冲动地伸出手，隔窗把莎兰纤瘦的身子拥入怀中，紧紧抱住。</p>
片刻之后，谢长清松开了莎兰。</p>
长腿一跨直接进到房中，抱起莎兰送回床榻，拉过被子把她包裹严实。</p>
莎兰由着他摆弄，又问他：“谢长清，你是来干什么的？”</p>
谢长清说：“过年了。我来，陪你过年。”</p>
莎兰怔怔地看着谢长清脸上的风霜，青色的胡茬，微微拧起的剑眉，和深邃的眼，忽然间笑了起来，笑的眼底冒出了泪：“谁要你陪我过年！”</p>
“茉兰人不过年！”</p>
谢长清坐在床前，狭长的双眸之中神色幽沉。</p>
出了安阳之后，他马不停蹄地赶到宝靖山庄，得知莎兰回了兴宁巷，他又在尧城换马之后飞奔到此处来。</p>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能在除夕这日看她一眼，哪怕是静静地看一眼。</p>
可是让谢长清没想到的是，他翻进来的时候，莎兰就站在窗前看着他。</p>
她叫他的名字，问他是不是来找她的。</p>
那一瞬，谢长清分明在莎兰的眼睛里面看到了控诉和委屈，仿佛在说：你怎么这么晚才来找我！</p>
所以她也是念着他、盼着他的吗？</p>
谢长清心中激动不已，只是面上却丝毫不显。</p>
他靠近莎兰，低声说道：“你不愿意的话，那我就走了。”</p>
明明这般说着，可谢长清坐在床弦上纹丝不动。</p>
他毫无起身离开的意思，带着厚茧的手抚上莎兰的脸颊，拇指轻轻拂过弧度美好的唇瓣：“要不要我走？”</p>
莎兰瞪着他，眼睛微微发红，有水汽在眼底浮动：“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哄哄我吗？你以前对你那个公主也是这样恶劣？”</p>
话落莎兰一把打掉谢长清抚在自己脸上的手。</p>
“现在只有你。”</p>
谢长清抱她入怀，低头，脸颊埋在莎兰颈间，下巴上粗粝的胡茬摩擦在莎兰细嫩的肌肤上，有点痛，有点痒，“只有你了。”</p>
莎兰的心似乎被狠狠地撞了一下，一股难以控制的湿气猛然间冲了上来，珍珠一样的眼泪顺着眼角，大滴大滴往下掉。</p>
她还是想他，想见他。</p>
这温暖宽厚的怀抱她本就难以抗拒，更推不开现在的他。</p>
谢长清听到了她啜泣的声音，放开了她，如同当初在海湾底下一样，用手指擦去那些眼泪。</p>
他什么都没说，可是那双狭长而深邃的眼睛里，却带着懊悔和心疼，那么明显，即便是莎兰泪眼朦胧都看的那么清楚。</p>
谢长清的手指擦不完那些眼泪。</p>
他叹息了一声，重新抱她入怀，手掌落在莎兰后脑上，让她的脸埋在自己身前，用自己的衣裳去替她拭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