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是极美的。</p>
虽然九荒常年寒冷，但是很少有雪。</p>
所以虽然这两日落雪，反倒是让京都的街巷之中，多了很多身影，如陈夜和赵拢月这样的并肩而行，漫无目在雪地上乱逛，那一把把各色的油纸伞下，是各色的少年少女。</p>
以及千篇一律的微红脸颊。</p>
陈夜还是沉默，只是步子走得很慢，从偏城南的客栈，去到城西那边城中湖，足足花费了两个时辰之久。</p>
这期间两人偶尔开口，大都沉默。</p>
可是陈夜却觉得，这样的时光，最好可以永远继续下去。</p>
以至于远远看到那座湖的时候，陈夜的声音之中都带着淡淡的失落，“前面应该就是那座湖了，我听说湖中心有座亭子，是整个京都观雪最好的地点。”</p>
赵拢月嗯一声。</p>
往前几步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在两人心头涌现，原本略显低沉的风景，也变得雪白一片，恍惚里竟是有种刺目之感。</p>
整座湖都结了厚厚的冰，雪白的冰面上，稀稀拉拉站着很多道身影，在湖边也有，那座湖心亭更加。</p>
赵拢月看向一株俏立在风寒中的柳树。</p>
“那是柳树吗？”</p>
陈夜循着赵拢月所指看去，发现这竟然是一棵活着的树，尽管看起来光秃秃的，但是枝干上微微泛着绿芽。</p>
九荒万年不见日光，一棵活着的树，反倒是稀奇事。</p>
而且是一棵柳树，不同于外头那种天地陷入黑暗才进化出来的一种松树变种，不需要阳光也能存活，像柳树这种习惯喜光喜湿的树种，能活下来，不失为一个奇迹。</p>
当然，这当中有人为干涉就是了。</p>
看着赵拢月脸上露出的如孩子一样的欣喜，陈夜忍俊不禁道：“没想到神通广大的赵姑娘，竟然也没有见过柳树。”</p>
赵拢月不服气道：“见过的嘞！”</p>
接着少女缓缓说道：“我娘亲的家乡，就在坠仙洲的南部，那里不似蜉蝣洲那般黑漆漆的，有光，还会下雨，沿河的两侧就种满柳树，一到春天，沿岸都是翩飞的柳絮，美极了。”</p>
说起这些的时候，陈夜能感受到，现在的赵拢月跟往时他认识的那个赵拢月全然不同，说话的时候，眼眸闪烁着希望的光芒。</p>
“那为什么赵姑娘……”</p>
陈夜是想说，为什么赵拢月认不出这棵柳树的，但是他很快看到了赵拢月脸上的淡淡失落和缅怀，言语顿止，有些不知措施。</p>
赵拢月没有在意，解释道：“三岁开始，我就没有回去过了。”</p>
陈夜不知道怎么安慰少女，便转移了个话题，指着湖边那排长椅，提议道：“赵姑娘累吗？”</p>
赵拢月扭头看了看，湖心亭那边正有几对良人依偎低语，少女的脸颊微红，点了点头。</p>
雪势渐大，对于陈夜和赵拢月来说，其实算不上什么，而且这雪也说不上暴烈，只是湖上的行人越来越少。</p>
两人并肩而坐，由陈夜撑伞。</p>
肩膀抵着肩膀，远望湖面。</p>
湖的另外一侧，房檐上积着的雪越来越厚。</p>
从这里看去，不仅有铺满世界的雪白湖面，就连远处原本低沉黑暗的街巷，也变得白茫茫一片。</p>
那些偶尔显露出来建筑的原本的颜色，反倒更像是一笔笔泼墨山水画里头的刚劲笔画，更显韵味。</p>
长椅的另外一侧，有一对良人坐下。</p>
他们撑的是一把雪白雨伞，伞的披身的富贵小姐。</p>
陈夜多看了那边一眼。</p>
书生并无修为在身，看着也瘦弱，那身压根只有一层麻布的轻薄衣衫，显然也抵挡不了这腊月冬寒，尽管他已经极力掩饰，但是还是能发现其身体在微微冷颤。</p>
富家千金也注意到书生的窘况，便说了句热，要把那狐裘摘下来给书生披上，但是那书生说什么也不愿意。</p>
千金小姐只好收回狐裘，不过因为此举惹得她不高兴了，嘟着嘴不说话，那书生便低声去哄。</p>
陈夜没有偷听人家的隐私的习惯，收回目光来。</p>
赵拢月像是没有注意到那边，盯着湖面。</p>
少女忽然起了兴致：“陈夜，我想吃鱼。”</p>
陈夜倒是难得领会了赵拢月心思，提议道：“那我去找根钓竿，咱钓鱼吃，赵姑娘你看怎么样？”</p>
少女娇憨道：“要两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