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他衣襟上残留了一根发丝。</p>
帝王认真的在小指打上结，动作娴熟，压根就不像方才那般笨拙，又唤她过去，将另一端也替她系上。</p>
卫书懿这才发觉：他才是宫里头最擅长守拙装傻之人，就为了看她亲手结发，才故作生疏。</p>
“好了。”</p>
两只手往后扯了扯，恰好能在上弦月中间，添上一条细密的痕迹。</p>
“皇上，这又是哪里打听来的习俗？”</p>
“东瀛。”</p>
“诶？”卫书懿凑近手指间的长发，“有什么典故吗？”</p>
“勾指起誓。”他仰头感慨一声，“只可惜，今宵并非圆月，但朕对瑶儿的心意，却可永不西沉。”</p>
猝不及防的直白爱意，只会让她在感动过后，深感惶恐，想要逃避。</p>
过往的岁月中，但凡对她付出真心的人，各个不得善终，至今也无法远离命运的作弄。</p>
虽说谢晏辞是天子，但从前亡国覆灭的君主也不少……</p>
想到这里，卫书懿及时止住思绪：他一心为了国事，连选秀都可以推迟，江山子民远比皇室子嗣重要的多。这样的明君，怎会遭遇亡国动荡？</p>
再说了，家族的清白还未下文，哪怕是为了亲人，她也要协同守护好他的天下！</p>
“瑶儿，你就没什么话想说么？”</p>
“……臣妾，臣妾才疏学浅，也是头一回听说这种风俗。故而，绞尽脑汁想了许久，只能噤声不扫兴。”</p>
帝王作势靠在她身侧，并没有将浑身的力量倾注过去：“那就罚你想一夜，今晚，怎么着都要给朕作出一首诗来。”</p>
某些时刻，他幼稚的可爱。</p>
明明就能命令一句，想留宿在桑榆轩，偏要用“惩罚她”的口吻说出来，语气又是那样无辜。</p>
璟宁趴在窗户上，恨不得捅破那层纸：“哇哇哇！皇上还没有进屋里，还在外面诶！”</p>
“傻丫头，你小点声，被皇上听见可就不好了。”璟安无奈的提醒，“他也不是头一回来，你这么激动做什么？”</p>
“之前皇上跟小主闹别扭，故意不来我们宫里。现在突然出现，又把小主扑倒在树干上……”</p>
“咳咳！”温玉起身吹灭了烛火，“到时间了，该歇了。”</p>
然而，承乾宫里却宫灯长明。</p>
浅黛跪在地上，不知如何安慰，只能帮腔咒骂：“都怪玟贵人！她就是故意的！把皇上引了过去！”</p>
就在一炷香之前，瑾贵妃特地命人去长生殿打听，得知谢晏辞并没有回来，而是改道去了临安宫之后，气的就差剪碎了那件霓裳羽衣！</p>
“皇上他……他从来不会这样待本宫。那日，宜贵人身怀有孕，本宫只说自己头疼，他就撇下那人，立刻赶来了。为何今夜……”</p>
“娘娘，这不怪皇上！您对他来说，还是心尖上的宠妃！要不，他怎会丢下玟贵人，来咱们宫里呢？”</p>
瑾贵妃垂泪不语，视线转移到手边的茶盏上：“本宫还亲自为皇上泡了他最爱的白毫银针，他却走了。”</p>
“娘娘……啊！娘娘恕罪！”</p>
茶盏就这么被砸在了浅黛的身旁，碎片划伤了她的手背，却依旧坚持跪在原处，大气也不敢出。</p>
这一夜，又是几家欢乐几家愁。</p>
予淮也在仪清台看了半夜的星辰，直至晨光熹微，才缓步走下台阶。</p>
某位钦天监谄媚上前请安：“国师大人，您让属下调查的事，已经有了眉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