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男人突然一脸厌恶地关上了门。</p>
虞幸:“……”</p>
至于么?</p>
他转头敲响另一家,这次开门的是个瘦小妇女。</p>
妇女好歹没有直接关门了,不过她卡着门缝,一脸警惕:“你是谁?”</p>
“你好,我是路过的,我想……”</p>
“别找我。”妇女打断了虞幸的话,脸色麻木而冷漠,指向一个方向,“你去找神婆吧,只有神婆准许你留下来,我们才会收留你。”</p>
神婆?</p>
虞幸顺着她的手指望去,那边只有一栋房屋,是这座村子里一眼望去最大的屋子。</p>
他诚恳地对妇女说:“好的,谢谢你……”</p>
“彭!”妇女也把门关了。</p>
“……”</p>
他们为什么对我这么凶?</p>
虞幸有点委屈,感觉自己被整个世界都嫌弃了。</p>
这也没毛病,目前他看到的老张一家和这两个村民,就是他记忆中的整个世界。</p>
他甚至想到:是不是我长得太难看了,吓到了他们?</p>
犹豫再三,他还是决定,要去找神婆。</p>
吓就吓吧,反正他不想饿死。</p>
神婆的住所比远处望起来还要大,屋子周围一圈篱笆,将屋子好好地围了起来。</p>
“一般不是猪圈鸡圈才会围起来么,围房子,是要防止谁逃跑?”推开篱笆栏的时候,虞幸脑海中飘过一个念头。</p>
他回头看了看,此时正是傍晚的饭店,许多户人家都在做饭,虽然没有一个人出来,但烟囱里的炊烟带起一阵阵食物香气,让虞幸有些恍惚。</p>
好饿啊……好饿啊……好饿好饿……</p>
神婆的房子就没冒炊烟,冷冷清清。</p>
虞幸把手放在木门上,心跳突然很快。</p>
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p>
这是一种毫无征兆的奇怪预感,虞幸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自己。</p>
不过他醒来到现在,似乎也没发生过什么好的事,再不济,也不会比饿死更差了。</p>
于是他敲门了。</p>
“咚……”</p>
手指刚碰到大门,门就自己打开了一条缝,看来先前根本就没关闭。</p>
虞幸没有直接进去,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抓住了他的腿,让他迈不开步子。</p>
凉风从门缝里传来,拂过他裸露在外的部分白皙皮肤,鬼使神差的,他悄悄从门缝往里瞄了一眼。</p>
里面没有亮光,一片衣摆自黑暗中荡过去。</p>
虞幸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而后又忍不住继续看。</p>
他没看错,真的是一片衣摆……被悬挂在房梁上,荡来荡去。</p>
无力的双腿垂落,僵硬笔直,上吊的人瞪着大大的眼睛,注视着从门缝中偷窥的他。</p>
尸体全身湿透,一滴滴水从尸体的鞋尖滴落,在地上汇聚成一滩阴影。</p>
虞幸本来只是惊讶了一瞬,而当外面的光芒稍微照亮屋内,他看清了上吊者的脸。</p>
“老、老张!”虞幸吓得捂住嘴巴,没让自己叫出声。</p>
怎么会这样?</p>
老张怎么会在这里,还吊死了?</p>
他瞳孔紧缩,一种不属于他主观感受的悲痛和愤怒涌上心头,他自认为只是惊恐,还没有到对一面之缘的老张的死万分悲切的地步,可内心中的感觉却不经过他的允许,肆意爆发。</p>
就好像……他以前经历过这一切似的。</p>
不只是老张。</p>
门缝被风吹大了一点,虞幸看到了更多。</p>
老张那位给他盛粥喝的妻子,害羞却又好奇灵活的麦麦,以及许许多多他不认识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全部都被麻绳吊着,每个人的下方都有一滩积水,并且不断增多着。</p>
里面人影绰绰。</p>
里面的尸体都如钟摆一样晃动。</p>
就像咒怨里那个把上吊的尸体推着玩的鬼小孩俊雄一样,眼前的场景,就好像有无数双手在推动尸体们。</p>
等等,咒怨是什么?</p>
虞幸茫然想到。</p>
但这只是思维中一闪而过的插曲,就现在而言,他很恐惧。</p>
这个挂满尸体的地方,就是神婆的家?</p>
他还是饿死吧!回去了,他才不要进去!</p>
“你在看什么?”突然,一个低沉的女声从虞幸背后响起,虞幸一股凉意从脚底涌上脑门,不寒而栗。</p>
他僵硬地转过身,在这一瞬间看见了一个近在咫尺的丑陋女人。</p>
女人身材还是不错的,穿着与这个村庄格格不入的中式黑裙,头发挽了一个漂亮沉稳的发髻,处处透着精致。</p>
只可惜了这张脸,大概是烧伤吧,大半张脸上都是疤痕和明显的痂,一只眼睛没有眼皮,眼珠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中,仿佛时时刻刻都在愤恨地瞪视别人。</p>
就比如现在,她就像在瞪视虞幸,要把虞幸掐死似的。</p>
“啊!”虞幸不争气地惊叫一声,面带恐惧地往后退,光着的脚踩到了一块有些尖锐的石头,他痛呼一声,没把握好平衡,直接跌坐在地上。</p>
脑袋里嗡嗡的,虞幸苦着脸抬头,又是一愣。</p>
他面前的分明是一个美貌女人,皮肤光滑白皙,五官在柔和与凌厉之间寻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岁月在她眼角留下了浅浅的痕迹,却赠送了厚厚的气质作为补偿。</p>
哪有什么烧伤和疤痕?</p>
女人看到他这么大的反应,似乎有些惊讶,又有些不愉,但是还是问道:“你没事吧?”</p>
虞幸脑子里警铃大作。</p>
先不管她到底哪一个形象是真实的,只说,一个与众不同的女人出现在这里,意味着什么?</p>
意味着她的地位与村民不同。</p>
她就是神婆!</p>
房间里吊着好多尸体的危险人物!</p>
虞幸自己爬了起来,庆幸脚底没有被划破,他努力维持着镇定:“没事,没事。”</p>
“你看到我……感到害怕?”女人语气里疑惑和阴冷一样多,并且朝他接近了一步。</p>
这一刻,虞幸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福如心至:“对不起!我,我自卑……”</p>
“哦?”女人果真少了几分阴冷,多了一丝诧异,她嘴角勾起,饶有兴趣地问,“自卑什么?”</p>
“我,我浑身都是伤疤,太丑了……”虞幸说着,用手捂住了胸前和腹部的绷带,这当然是徒劳无功,不过是为了让女人注意到他的伤罢了。</p>
他神色低落,语气急促:“我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是什么人,为什么有这么废的身体,还、还有长头发……对不起,我会吓到你的,对不起,对不起……”</p>
女人在他身上打量一番,又把目光停留在他的脸上,脸色突然柔和起来:“听起来,你是个迷了路的孩子。”</p>
她笑着摸了摸虞幸的头,余光瞥过他一头像是古代男子才有的长发:“别担心,你一点也不丑,你的身体是我见过最完美的,容貌也让人嫉妒。相信我,只要你的伤口愈合了,将会非常非常好看……”</p>
被她的手触碰到头的一瞬间,虞幸只感觉身体里似乎有一股阴冷的气息流经四肢和躯干,让他呼吸困难,头晕目眩。</p>
喉咙里涌起腥甜,他没忍住,嘴角缓缓渗出一缕猩红液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