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们怎么不走了？”</p>
说到此处，他忽然察觉到了什么。</p>
便缓缓停下脚步，面露疑惑表情，看向止步不前的几人。</p>
他们已经摆出了战斗队形，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卫韬身上的各处要害。</p>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难道我刚刚的态度不够诚恳，语气不够温和，所以才让你们产生了误判，以为我想要与你们为敌？”</p>
“把枪都放下来吧，我本质上是个温和良善的人，绝没有与你们抵抗者组织为敌的意思。</p>
而且我的胆子也不算大，若是一直这样被你们拿枪指着，很有可能会伤害到我弱小无助，又十分脆弱的心灵。”</p>
但时间一点点过去。</p>
五只枪口依旧一动不动，从不同角度将他笼罩在内，散发出冰冷森寒的气息。</p>
“大家愉快的好好交流不行吗？非要搞出这些让人容易误会的举动，这样很容易让事情从好的一面调转向坏的一面。”</p>
他微微皱眉，虽然面对着五人包围，却从头到尾没有什么紧张的情绪。</p>
“来，把枪放下来，我们好好交流一下各自所掌握的情报，说不定会对我们都有很大的参考价值。”</p>
卫韬摊开双手，同时露出一个表示善意的微笑。</p>
然后……</p>
几乎没有任何征兆。</p>
啪的一声炸响。</p>
其中一只枪口喷出耀眼火光。</p>
陡然打破了夜幕下的寂静。</p>
短发女孩不停扣动扳机，将手枪弹夹内的子弹全部清空。</p>
由于距离实在太近，因此没有一枪落空，全部射中了瞄准的目标。</p>
“艾芸，你怎么突然就开枪了！？”</p>
旁边的中年男子转过头来，开口时有些责备的语气，“这个人似乎知道很多东西，你直接就把他打死了，对于组织来说就是不小的损失。”</p>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p>
短发女孩咬住下唇，“刚才看着他的眼睛，莫名就感到很害怕，因此才控制不住扣动了扳机。”</p>
“已经出了这么多次任务了，艾芸你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p>
中年男子皱了皱眉，“三个月前就是因为你的冲动，才让小扈无端暴露，进而丢掉了性命。”</p>
“那是小扈自己没有隐藏好身份，又关我什么事情！”</p>
艾芸猛地咬破下唇，情绪陡然爆发，“还有这个家伙，看着就像是被侵蚀污染的人，不把他打死的话，难道还要等着他失去神智，把我们当做食物发起攻击！？”</p>
“好了好了，艾芸还年轻，遇到这种事情精神紧张很正常。”</p>
一个年轻男子站了出来，“这人故弄玄虚，打死也就打死了，我们接下来再去……”</p>
“恩！？”</p>
年轻男子毫无征兆愣住，“他，他中了这么多枪，怎么还一直站着没有倒下？”</p>
就在此时，陡然咔嚓一声脆响。</p>
年轻男子话音还未落下，口鼻间便溢出大团鲜血。</p>
还有密密麻麻的猩红触手，正在从他的七窍中向外不断涌出。</p>
“舔狗不得好死，下辈子记得别做舔狗。”</p>
一道不含任何感情的声音响起，同时传入所有人耳中。</p>
与此同时。</p>
卫韬缓缓抬手，按住眉心中央。</p>
从那里扣下一枚已经扁了的弹头。</p>
他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不见。</p>
之前努力变得柔和的眼神表情，也在此时恢复本来的冰冷淡漠。</p>
“你们，践踏了我为数不多的善意。”</p>
他面无表情，左右环视，最后将目光落在了短发女孩身上。</p>
嘭！</p>
短发女孩几乎没有任何反应，便被卡住脖子高高举了起来。</p>
她表情惊恐，拼命挣扎，拼命击打着卫韬的身体。</p>
但他的手臂犹如铁铸，稳如泰山，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晃动颤抖。</p>
其他几人顿时大惊，几乎同时扣动了手中的扳机。</p>
但黑暗夜幕下的荒野一片安静。</p>
除了呼呼的风声外，便再也没有其他声音响起。</p>
咔嚓！</p>
咔嚓咔嚓！</p>
直到数个呼吸后，才有一连串的碎裂响声荡开，打破了这不正常的沉寂。</p>
几支长枪变成零件，稀里哗啦掉在地上。</p>
其余三人面色惨淡，像是飞蛾一样被粘在红色触手上面。</p>
“你可知道，我们是什么身份，又是为了什么而战斗？”</p>
中年男子艰难开口，声音充满痛苦与颤抖。</p>
“什么身份？”</p>
卫韬缓缓移动视线，落在他的身上。</p>
“我给你们机会的时候，并不在意你们是什么身份，但现在机会已经没有了，你们就算是超出凡俗的仙人之姿，在我这里也没有任何用处。”</p>
中年男子还想说些什么，却是连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p>
因为就连口鼻都被那些触须牢牢封堵，根本没有露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缝隙。</p>
“我的友善，被你们当成了软弱，这就是我犯下的最大错误。”</p>
卫韬注视着短发女孩惊恐的眼睛，面上露出一丝淡淡笑容，“这个世界毁灭与否，其实和我一点儿关系没有，所以说在这里我还要谢谢你，帮助我真正想明白了这个道理。”</p>
“饶，饶命。”</p>
她大口喘息，攥取着近乎宝贵的氧气。</p>
“比起他们几个，你更加特殊一些，所以我暂时不会取你的性命。”</p>
无声无息间，所有猩红触手回归体内。</p>
他慢慢将她放下，甚至帮她擦去额头上的冷汗，又理顺了耳旁散落的乱发。</p>
“不过你想活下去，就要展现出自己活下去的价值。”</p>
“杀掉你这些生死与共的同伴，然后敞开身体任我研究，这便是你保住自己性命的唯一途径。”</p>
“那么，到底是和自己的战友一起死去，还是想要一个人独活，就要看你自己的选择。”</p>
一分钟后。</p>
地上多出几具残破不堪的尸体。</p>
还有一个行尸走肉般的短发女子，迈着僵硬木然的脚步，亦步亦趋跟在了卫韬身后。</p>
卫韬再次回到了暗红藤蔓起始扩张之地，而且在这里一直停留了下来。</p>
以暗红藤蔓和黑色飞虫为研究对象，再加上短发女子的倾力奉献，他开始了更加深入详尽的探寻推演。</p>
将几乎全部精神都投入进去。</p>
甚至忘记了时间的流逝。</p>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p>
城区外的郊野深处，多出一颗通体猩红的大树。</p>
以这棵越来越高，也越来越粗壮的大树为中心，密密麻麻的猩红触须朝着四面八方蔓延。</p>
触须表面遍布满是尖锐獠牙的狰狞利口，不仅取代了当初的暗红枝蔓，甚至将那些黑色飞虫改造收服，变成了自己不断扩张的锋利爪牙，将所有一切生灵都撕碎吞噬。</p>
………………</p>
……………………</p>
午夜时分，月朗星稀。</p>
朦胧辉光投注大地，将万物蒙上一层银色面纱。</p>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p>
也几乎没有任何人真正注意。</p>
在这层银色面纱之中，悄无声息多出一抹极淡的碧绿颜色。</p>
仿佛还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引导着一线青光蜿蜒纵横，在一片群山深处勾勒出纷繁复杂的线条轨迹。</p>
随着最后一道青光落下。</p>
整个图案忽然变得鲜活立体起来。</p>
莫名的力量波动从中散溢出来。</p>
这是碧落天特有的青莲弱水真意。</p>
但比起其他散仙地仙，这道力量波动却又明显强大许多，根本不是一个层次上的存在。</p>
“消耗大量资源，耗费不小代价，终于让我突破屏障，降临此方天地。”</p>
“那些狼人不论是否来自此处，至少和这里有着脱不开的关系。”</p>
悄无声息间，一个清冷疏离的女子声音缓缓响起。</p>
片刻后，她的语气陡然一变，“有意思，这种混乱血腥的气息，倒是和我之前远观时的感受有些不太一样。”</p>
唰！</p>
水汽升腾，青莲地涌。</p>
一只纤纤玉足轻点地面。</p>
接下来是堪称完美的窈窕身躯。</p>
数个呼吸后，一袭白裙的女子渐渐显现，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虚变实。</p>
她轻移莲步，款款前行。</p>
一步迈出整个人忽然消失无踪。</p>
再出现时，已经来到远处最高的山峰尖顶。</p>
“原来如此，这个世界正在被侵蚀。”</p>
“这种混乱的鲜血气息，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失控的古神之躯，只是残存着本能的吞噬欲望。</p>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它正是碧落殿下需要的东西，甚至有可能拿来尝试恢复黄泉陛下的意志。”</p>
“当然，我现在也很需要它的补益，用以弥补大破灭时的巨大消耗。”</p>
她缓缓转身，双手各自捏住一道印诀。</p>
“以奈落之名，召唤吾之门徒，开启降临之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