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不然，便只能把你们打死，再埋到我的树苗近旁，看能否让它再抽出两枚嫩芽。”</p>
“你在洞天之域里面种了一棵树，所以想要在这里下一场灵雨？”</p>
雨澹面带笑容缓缓说着，隐于宽袍大袖中的双手却在暗中动作。</p>
犹如幻影闪电变化，最终结成两道截然不同的印诀，骤然引动体内灵力汹涌流转，又向外磅礴倾泻而出。</p>
轰！！！</p>
卫韬站在那里不动。</p>
表情似乎有些怔怔出神。</p>
他仿佛在想着什么事情。</p>
又好像只是在安静等待着答复。</p>
对突如其来的攻击恍若未觉。</p>
甚至根本没有做出防御应对，便被一道红光正中面门，二话不说再次落入到了深坑之中。</p>
雨澹呼出一口浊气，缓缓平复着爆发后有些紊乱的呼吸。</p>
“这里对我的压制很大，出手比在外面困难了十倍不止。”</p>
她低声说了一句，“不过这次应该可以了，他被我的赤月偷袭，在毫无防备的状态下正中面门，就算是不死也要脱上几层皮。”</p>
“雨师妹的赤月又有精进，当真是可喜可贺的事情。”</p>
风隐微微一笑，不吝夸奖之词。</p>
不过就在下一刻，他却是猛地眯起眼睛，眸子里透射出惊疑不定的神色。</p>
“恩！？”</p>
“不对，那个人还没有死。”</p>
“他竟然还没有死！”</p>
受了他的玄真一击，紧接着又被赤月正中面门，两种伤害叠加一处，还没有施展任何灵术进行防御，这种情况就算是阁主亲临，怕是也要落得个重伤垂死之身。</p>
结果呢？</p>
坑里这个家伙，感觉上明显不是明境之上的灵术师。</p>
甚至就连有没有达到虚境都属未知，竟然能以血肉之躯硬扛玄真赤月两道灵术而不死？</p>
简直是离了个大谱。</p>
数个呼吸后。</p>
在两人近乎惊愕的目光中，卫韬再次从坑底缓缓走出。</p>
而这一次，他身上沾染的黑灰都消失无踪，整个人变得清爽干净，就连所穿的白色长衫都焕然一新，和刚刚灰头土脸的形象形成了极大反差。</p>
“本来想和你们友善交流的。”</p>
“可惜你们非但无视了我的好意，甚至还将之丢到地上肆意践踏。”</p>
卫韬面无表情，开口说道，“吾本良善，不愿一直以人为肥养育灵树，结果你们也就是做肥料的命，合该被我活活打死。”</p>
就在此时，风隐猛地一声低喝，“他有可能是罕见的灵术免疫体质，我们以灵力强化己身，再冲上去近身搏杀，定然便能将他拿下！”</p>
轰！！！</p>
陡然黑红光芒爆发。</p>
然后闪电般融入两人体内。</p>
甚至还在体表形成两套厚重铠甲。</p>
轰！</p>
灵力爆炸，带来呼啸罡风。</p>
将周边黑色灰烬一扫而空。</p>
他们同时向前冲锋。</p>
却又在刹那后戛然而止。</p>
在两人骤然收缩的瞳孔中，映照出一尊猛地膨胀变大，黑鳞骨刺覆体的恐怖身影。</p>
看着他顿足踏地，向前一拳击出。</p>
轰隆！</p>
一道惊雷贴地炸开。</p>
拳锋过处，罡风呼啸。</p>
巨大气流犹如实质，轰然席卷而来。</p>
瞬间便击碎了两人仓促间布下的防御，将他们重重砸飞出去。</p>
卫韬缓缓收敛体型，眼神表情似乎有些无语。</p>
“灵术免疫体质？”</p>
“当真是无比丰富的想象力。”</p>
“还想冲上来和我近身搏杀，以为能有多大的本事，结果我还没有真正用力，你们就嗷嗷叫唤着飞出去了？</p>
说实话自从本人拳法大成以来，还是第一次遇到你们这样的卧龙凤雏，非要以己之短，击我之长，简直要让我笑掉了大牙。”</p>
雨澹挣扎起身，死死盯着缓步而来的那道身影。</p>
她的心脏猛地抽紧。</p>
全身的血液仿佛都被冻结。</p>
从发梢到脚跟一片冰凉。</p>
雨澹想要开口说话，喉咙里却只发出咯咯的声音。</p>
在巨大的压力下，甚至连一个字都没办法完整说出。</p>
就连呼吸都变得异常困难。</p>
她艰难转头，想要看看旁边的风隐。</p>
却万分惊讶发现，这个比她更强的同伴，竟然连站立的姿势都无法保持。</p>
只能是半跪于地，身体还在止不住地微微颤抖，似乎已经到了昏迷的边缘。</p>
雨澹口中莫名有些发苦，直到此时才惊恐发现，对方并非是他们所以为的灵术免疫体质，而只是坚固强悍的肉身而已。</p>
但是……</p>
杀伐灵术以脸硬扛。</p>
挥拳击碎防御屏障。</p>
这种程度的身体，犹如妖魔的变化，已经超出了她所能想象的极限。</p>
卫韬在数步外停了下来，低头俯瞰仔细观察。</p>
“原来如此，你们的修为境界比其他三人强了很多，所以才能抵挡住废墟之地和神树幼苗对于生机的吞噬。</p>
现在你们受了伤，体内的灵力趋于混乱衰弱，便再也无法维持锁定生命的流逝。”</p>
说到此处，他一声暗暗叹息，“我必须要感谢两位，为我解开了这一谜题。</p>
日后再遇到高手的时候，就先将人打个半死，再丢进这里供应树苗吞噬汲取，如此才是利益最大化的选择。”</p>
卫韬负手而立，就像是老朋友聊天一样，语气温和随意说着。</p>
但雨澹却没有任何轻松的感觉。</p>
强大的压迫，再加上生机的流逝，就像是一根套在脖子上的绞索，并且还在以越来越快的速度进行收缩。</p>
没有任何犹豫。</p>
更没有给他再多说一句话都机会。</p>
她便直接跪伏下来，以手扶额紧贴地面。</p>
“大人，奴婢投降了。”</p>
“只是挨了我一拳，这就投降了？”</p>
卫韬微微皱眉，“这和你们刚刚的表现不太相符，所以我怀疑其中有诈。”</p>
“那奴婢要怎么做，才能让大人相信我投降的诚意？”</p>
“我只对两种敌人放心，一种是凉透的死人，另外一种，是重伤不治马上就要死掉的人。”</p>
哧！</p>
毫无征兆一道寒光闪过。</p>
带起一蓬炽热鲜血。</p>
卫韬身体微微一动，最终却没有做出任何动作。</p>
风隐猛地瞪大眼睛，惨白的脸上除了绝望惊恐，剩下的便是无法置信的表情。</p>
他看着穿透要害而过的灵刃，再将目光落在雨澹身上，殊无血色的嘴唇不停翕动，却是连一个字都没能出口。</p>
哧！</p>
短刀拔出，又猛地刺入进去。</p>
鲜血再次飞溅，染红了她所穿的精美衣衫。</p>
如是者三。</p>
雨澹才没有继续下去，而是对着不停抽搐的风隐行了一礼。</p>
“之前品茗聊天的时候，风师兄对我说，让我多想一想，不要看他们是怎么说的，而要看他们是怎么做的。</p>
师兄还告诉我，如果是我坐到了那个位置上，说不定做得还要更狠，更加决绝。”</p>
她深吸口气，拭去眼角淌出的一行泪珠，“现在我想明白了，师兄也可以安心去了。”</p>
一具尸体软软倒地，很快便失去了鲜活的气息。</p>
所有生机被神树幼苗吞噬吸收，化作生长发育的养料。</p>
当啷一声轻响。</p>
她丢掉了手中短刀，再次以手扶额，跪伏于地。</p>
“奴婢雨澹，拜见大人。”</p>
卫韬沉默无语，静静看着脚边的女子。</p>
雨澹保持着拜服的姿势，缓缓说了下去，“就如大人所言，奴婢的同伴已经死了，绝对可以让大人放心。”</p>
“除此之外，奴婢亲手杀了风师兄，手上沾满了同门的鲜血，已然算是叛出了星玉阁，甚至不会被上层星环所容。</p>
除了全心全意投靠大人之外，便再也没有了其他第二条路可以选择。”</p>
她语气平静，声音柔和。</p>
仿佛刚才根本不是她在暴起杀人。</p>
卫韬饶有兴致打量着身前的女子，片刻后毫不客气道，“你背不背叛，是你自己做出的选择，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p>
而且你今天能杀掉同伴，明天保不准便会向我挥起短刀，如何能让我相信你的投靠？”</p>
雨澹陷入绝望，几乎瘫软在了地上。</p>
但就在下一刻。</p>
她却是身体一颤，听卫韬接着说了下去。</p>
“不过像你这样心狠手辣的本性，倒是让我生出了些许兴趣，想要看看你究竟能够做到什么程度。</p>
只是想让我收留你，你现在做得还远远不够，并未达到我的最低要求。”</p>
“大人，还需要奴婢做些什么？”</p>
卫韬语气温和，慢慢说着，“第一，你先给我在这里下场雨，然后还需要承受住我的强化，如此才算是通过了考验，能够在我的手中保住性命活下来。”</p>
………………</p>
……………………</p>
灵舟横渡黑暗虚空。</p>
顶部的三层小楼。</p>
最佳观景露台中央。</p>
卫韬仰躺在靠背椅上，手中端着一盏灵茶慢慢品尝。</p>
雨澹在旁服侍，不时添茶倒水，摆放点心果子。</p>
时间一点点过去。</p>
在穿过一道若隐若现的屏障后，上方一轮金色圆环愈发明晰。</p>
已经能够清楚看到上面的山川河流。</p>
“先生，再有一天时间，我们就要抵达此行的终点。”</p>
雨澹介绍灵舟停靠区域的信息，同时还在小心观察，对卫韬感兴趣的地方做着详细说明。</p>
“还请先生放心，对于灵舟上少了的那几个人，奴婢已经想好说辞，做好了应对的充分准备，绝不会将麻烦引到先生的身上。”</p>
“先生想要查找关于灵术师章嵇的信息，可以和奴婢前往星雨阁中，或许那里的典籍会有所记录。</p>
除此之外，上层星环也有章姓的灵术师大族，奴婢也认识他们之中的某人，还可以通过她进行侧面的询问探查。”</p>
卫韬点点头，闭上眼睛开始养神。</p>
时间一点点过去。</p>
下一个晨曦初露的清晨，灵舟开始缓缓下降。</p>
在悄然升起的璀璨光芒笼罩中，落在了位于一处城池之外的大型平台。</p>
经过长途跋涉的人们收拾行装，招呼着相熟的朋友，排队从灵舟鱼贯而出。</p>
他们有的欢声笑语，有的好奇观望，还有的神色匆匆，很快上了不同的车子，朝着不同方向迅速离开。</p>
卫韬跟在雨澹身后，沿着方石铺就的通道缓步而行。</p>
他感受着上层星环更加浓郁的灵气，仿佛连身心都受到了全方位的洗礼。</p>
忽然，一阵喧哗声从前方传来。</p>
还有两辆接人的马车，停留在等候区没有离开。</p>
车厢上一个大大的宋字，在晨曦照耀下闪烁着淡淡的光芒。</p>
一个老者正拉住从灵舟下来的星玉阁弟子，追问所等之人的下落。</p>
双方情绪激动，似乎马上就要吵了起来。</p>
直到雨澹来到近前，一道灵术直接打穿马车，又毫不客气将老者按在地上，再轻飘飘丢给他一张手写的纸条，便将这一纠纷直接解决。</p>
“搅扰了先生的兴致，都是奴婢的错失。”</p>
雨澹很快退回到卫韬身前，压低声音小声说道。</p>
卫韬对此不置可否，只是随意问了一句，“他们还会不会再闹出什么事情？”</p>
她垂下目光，再开口时语气陡然变得冰冷森寒，“还请先生放心，一个中层星环的灵术师家族而已，若是还敢再闹，就让他们知道星玉阁的厉害。”</p>
两人很快出了等候区通道，同时看向前方那座巍峨城池。</p>
在淡金阳光照耀下，它安静蛰伏不动，却又给人带来淡淡的压迫感，时时刻刻萦绕心头。</p>
(本章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