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却已经浑然不觉时光的流逝。</p>
只知道无论向后退开多远距离，仿佛都无法逃脱那双眼睛的注视。</p>
它一直横亘在黑暗虚空深处，将不含任何情绪的目光投注下来，就像是一个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巨人，正在透过瓶口观察里面的东西。</p>
甚至还想要打开紧闭的瓶盖，将手从瓶子之外探入进来。</p>
忽然，一道涟漪悄然荡开。</p>
还有一声轻响，萦绕两人耳畔。</p>
一只苍白手臂悄然出现。</p>
就像是推开了一扇门，无声无息降临此间。</p>
七焱和龙御猛地回过神来，同时转头朝着那里看去。</p>
一眼之下，原本被无尽恐惧笼罩的两人，顿时大大松了口气，就连激荡的思绪都被瞬间抚平。</p>
“见过守护圣者。”</p>
他们齐齐躬身行礼，姿态极尽恭敬。</p>
一个年轻女子从“门后”走出。</p>
她微微颌首示意，并没有开口说话，而是直接抬头看向黑暗虚空之上，目光落在那双越来越清晰迫近的虚幻眼眸中央。</p>
“这双眼睛，是什么时候出现的？”</p>
片刻后，守护圣者缓缓开口，语气平淡温和。</p>
“回圣者的话，大概在一刻钟前，晚辈正在和七焱说话，它便在此时毫无征兆出现。”</p>
“一刻钟之前便出现了么？”</p>
守护者微微蹙眉，沉默片刻后淡淡说道，“这里没有你们的事了，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去，不要留在这里妨碍我施法。”</p>
两人低头应是，没有任何不满的表现。</p>
更没有在其他修行者面前的矜持傲然，有的只是无比的恭敬，以及谦卑。</p>
两人离开后，年轻女子莲步轻移，刹那间便出现在虚幻眼眸近前。</p>
那双眼睛似乎也看到了她，眸子里陡然亮起一道光芒。</p>
就像是一头饥饿的猛虎，见到了鲜嫩可口的羔羊。</p>
年轻女子一声幽幽叹息，双手缓缓在身前结成一道法印。</p>
刹那间一道璀璨光芒升起，将无尽黑暗虚空瞬间照亮。</p>
就在同一时间，在其他各个方向齐齐亮起辉光。</p>
共计十二道光芒连成一体，最终合于一处。</p>
幻化出一尊横亘虚空的飘渺身影，宛如至高神迹显现整个寰宇。</p>
轰！！！</p>
黑暗虚空剧烈震荡。</p>
空间寸寸碎裂，爆发出恐怖排斥力量。</p>
刹那间将那双虚幻眼睛覆盖笼罩。</p>
嘭！！！</p>
仿佛受到了迎面一击，卫韬猛地向后仰去，稍稍离开了面前若隐若现的屏障。</p>
“越是靠近这里，就能越感觉到强烈的排斥抗拒之力。”</p>
“还算有点儿意思，但是不多。”</p>
他深吸口气，又缓缓呼出，眼睛里闪烁着迫不及待的兴奋光芒，缓缓握指成拳抬起了手掌。</p>
但就在下一刻，卫韬却又将拳松开，转头看向身旁的粼粼波光。</p>
“因为阁下实力层次太强，自然会遭到整个寰宇的排斥，这也是老朽多次验证过的事实。”</p>
一道虚幻身影悄然出现，对着他缓缓躬身行了一礼。</p>
这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样貌和横亘寰宇虚空的缥缈身影完全相同。</p>
卫韬喉咙下意识涌动，面上却露出温和笑容，“你倒是有些意思，而且很多。”</p>
“刚刚我透过屏障，看到了十二个修行者，以为便是那两个小家伙口中的十二守护圣者。</p>
结果见到伱之后才发现，所谓的寰宇圣位共计十二，其实却是只有你一个。”</p>
老者面色微动，旋即低低叹道，“阁下目光如炬，一眼便看出本人的根底，实在是让老朽敬佩之至。”</p>
说到此处，他又是一声暗暗叹息，“只是若非如此，吾早在悠久岁月前便要跨过那条危险界限，引来监察者注视标定、降下大劫，甚至有可能将整个寰宇都破碎毁灭。</p>
所以老朽也没有办法，只能是将自身切割分离，变成鱼群，以此压低个体修行境界，才算是避开了监察者之眼的视线。”</p>
“变成鱼群，倒是个相当有趣的比喻。”</p>
卫韬眼中波光闪过，饶有兴致问道，“你都知道些什么，这又是些什么修行路数，可以详细说来让我听听。”</p>
老者沉默片刻，思索着缓缓说道，“时空长河奔流不息，各种生灵便是河中游鱼，随波逐流身不由己，浑然不知将会去向何处，最终也只能在懵懵懂懂中结束生命。</p>
而当修行者群体出现之后，拥有了比普通生灵更强的力量，一代代传承下来自然会站得更高、看得更远。</p>
尤其是其中惊才绝艳、又福缘深厚者，或许便可以短暂跃出水面，努力看一眼前方是何情况，借机躲避水流中诸多激流暗礁，可以让自己游得更远。”</p>
“后来为了对抗时空长河的危险，不同的鱼儿便走上了不同的道路，有的努力使身体变得更强，就算是被激流卷入，被暗礁碰撞，都能凭借坚硬肉身得以存活下来。”</p>
“有的学会了控制周边水流，想方设法为自身打造出一方安全区域，也可以看做是在河中航行的小船，只要船不倾覆，自身就没有毁灭的危险。”</p>
“还有的则另辟蹊径，将自身分裂成更多，从一条鱼变成一个鱼群，如此纵然有大量个体死去，只要没有在短时间内全部死绝，就不会陷入到真正的危局。</p>
只是这条修行道路好坏参半，好处是只要分的够多，个体实力便永远不会触及危险界限，自然也不会引来监察者之眼。</p>
但坏处同样也很明显，那就是一旦分开，几乎相当于自我阻断了更进一步的念想，再想突破界限向上攀升难上加难。</p>
如果运气不好又被外魔找上门来，落得的下场怕是比监察者降临还要更加凄惨。”</p>
老者说到此处，不由得一声幽幽叹息，“但从古至今，老朽还从未听说有谁能够真正脱离水面，好比是游鱼长出了可以飞行的翅膀，能够真正自由翱翔于时空长河之外。</p>
自此再也不用担心会被光阴逝水撕裂吞没，也不用担心被游弋巡视的监察者清理捕捉。”</p>
“切割自身，压低修为，避开监察者巡视目光，所以你就一口气将自己大卸十二块？”</p>
卫韬停顿一下，再开口时莫名有些感慨，“十二位距离寰宇之主只差一线的大修行者，而且无伤无病处于巅峰，即便是对我来说，也需要打起精神认真对待，不知道能不能一顿干完。”</p>
“阁下说笑了，老朽哪里有那个本事，不过是从</p>
老者说着伸出一只手臂，摊开的虚幻掌心中央，几颗晶莹剔透的果实熠熠生辉。</p>
“阁下远道而来，吾身为此间主人，本该接风洗尘设宴款待，只是如今寰宇内出现了一点问题，却是有些不太方便让阁下进入歇脚。</p>
这是几枚凝聚了寰宇精华的圣果，算是老朽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可以缓解疲劳补充生机，希望阁下不要嫌弃。”</p>
咕咚！！！</p>
卫韬喉咙再次涌动，沉默片刻后却是缓缓摇了摇头。</p>
他摩擦着尖锐指爪，爆发出灿烂火光，甚至将粼粼波光都为之搅乱。</p>
“阁下的意思是？”</p>
见此情况，老者面色不由得再变，开口时的语气都变得愈发小心谨慎许多。</p>
“我的意思很简单，本以为你能够看得清楚明白，却非要我不顾地位身份说出口来。”</p>
卫韬指指不远处的屏障，狰狞利爪再次爆开火光，“你的诚意不够，不足以让我心满意足离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