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着马车的崔神医探头看了一眼，皱着眉嫌弃地摇头，“这粥越来越稀了，也就喝个水饱。”</p>
程大牛却颇为动容，觉得丰源县令已经是难得的好官，“一人不还发个粗粮窝窝么，那可是吃一个能顶一天的好东西。”</p>
如今到处都是逃荒的难民，之前的路上，树皮草根全被扒光了。就算下了雨，庄稼也没那么快长出来，</p>
要不是棠宝开窍以后，家里就像被老神仙照顾着，他们也可能沦落到如此地步。</p>
一碗稀粥一个窝头，对逃荒几个月的灾民来说，已经算难得的饱餐。</p>
“赈灾粥要插筷子不倒。”崔神医脸色仍旧很臭，“而且县令还不允许本神医在城外义诊，能是什么好人。”</p>
谢玲花给了程大牛一拐子，用眼神暗示他别接话。</p>
崔神医说几句就算了，他们都是平头百姓，可不敢随便议论朝廷官员。</p>
“咱们就别去凑热闹了，没一个时辰根本领不到。”村长扫过蠢蠢欲动的几户人家，“有这功夫，还不如赶紧进城采买。”</p>
“要错过出城的时辰，留在县城里就麻烦了。”</p>
大荣朝对背井离乡的百姓没有明文惩罚，却存在诸多限制。尤其是各大州县，是不允许流民在城内过夜的。</p>
除非接受就地安置，由朝廷统一安排到流民所。</p>
他们走了几百里地，好不容易遇上一个不贪财的县令，进城费一人只收三文钱。</p>
就是阳川县，在受灾前进城费还得一文呢。</p>
三文铜钱一个人，加上一辆牛车，老程家就得拿出六十文。放以前程老太可能会心疼，如今也稍微大方了一点。</p>
主要是队伍大部分人都要进城，他们一家有牛有驴的，留在外面反而危险。</p>
“进城喽！”程天寿开心地直蹦。</p>
“程天寿！穿着新鞋不准跳。”谢玲花赶紧摁住小儿子，“又想穿草鞋了是不是？”</p>
程天寿立即老实下来，“娘，我会轻手轻脚的。”</p>
周围的难民打量着老程家的厚实冬衣和孩子们脚下的棉鞋，眼神流露出艳羡之色。</p>
守城门的官兵一人收钱，一人核对户籍文书，看到明显比其他难民境遇好的榆林村队伍，也没有刻意刁难。</p>
村长直到进城，还有些不敢置信。</p>
这就进来了？</p>
他还准备了一块碎银子打点，居然没用上。</p>
三文钱的进城费，只要没穷到极限的人家都拿得出来。因此丰源县城内人来人往，采买粮油的、挑担做小买卖的、悠闲遛弯的，应有尽有。</p>
与常宁城不同，这是真实的烟火气。</p>
与此同时，街上巡逻的官兵却是面色肃穆。</p>
“麦冬！给我站住！”崔神医突然大喊一声，从马车上跳下来就冲向一个少年模样的人。</p>
而被他喊住的少年，头也不回地往小巷子里钻。</p>
转瞬间，两个人就消失在视野中。</p>
程大牛与瞪着拉着马车的憨厚骏马大眼瞪小眼，这也太信任他们老程家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