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凝珠从落座以来，始终绷着一根弦，直到顾念惜的大丫鬟对她使了个眼色，才松开攥紧的拳头。</p>
她轻拢鬓边发丝，对程三莲耳语道：“莲儿妹妹，我要去更衣，一起吗？”</p>
“我也去！”程三莲忙不迭地点头。</p>
她再喜欢珠钗玉佩，也觉得程小棠拿了别人这么多好东西，肯定会出事，只想赶紧躲得远远的。</p>
此刻全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张放满了珍品的桌案上，没人发现魏凝珠和程三莲离席的同时，还有其他异动。</p>
除了一名身材高挑的婆子，悄无声息地紧随其后。</p>
有头有脸的世家子弟出于从众心理，都拿出了与顾念薇那支玉簪价值相差无几的珍品。</p>
程小棠来者不拒，接过捐赠并送上不重样的夸赞之词，顺便赚积分。</p>
依照系统的判定来看，痛失所爱的怨气是有点大，不过都在合理的范畴内。</p>
可以轻松解决。</p>
程天禄一丝不苟地将捐赠人的名字和财物的样式记录在册，言明日后会供奉在出月观中。</p>
这点微乎其微的回馈，安慰不到任何人。</p>
顾念薇粗略地估算过，任何一样都足以买下全临安府的藿香。</p>
敢收下这么一笔巨款，若是程小棠信誓旦旦的祛暑奇方最后不能让百姓受益，事情肯定会变得更有趣。</p>
她想起一个不在场的人，飞快地用左手写了一封信交给丫鬟，“送去老地方。”</p>
台子已经搭好了，还需再加一把火。</p>
顾知予最后走上前，放下一枚通体乌黑的墨玉扳指，欲言又止地打量着程天禄，最后化为一声叹息，“你之后，务必谨慎行事。”</p>
事情发展到这般地步，他也想不出挽回的方法。</p>
这就是贫民出身的局限性，天赋再高，也有没人会教程天禄圣贤书上没有的内容。</p>
哪怕是临安府的府尹大人让名门望族捐赠财物，都要先打好招呼，做好充分的准备，再让美名传播出去，最后酌情将财物返还。</p>
数百年下来传承下来，彼此都心照不宣：官员收获政绩，大家族巩固名望。</p>
今日这一出，却完全是临时起意。</p>
就算宴后顾念娇亲自去送还程小棠收下的珍品，不该得罪的人，也已经得罪完了。</p>
顾知予了解世家大族的行事风格，他们不会怪罪举办曲水宴的顾念娇，也不会记恨带头捐赠的顾念薇，只会将损失算在毫无根基的程家兄妹身上。</p>
尤其是还要继续在临江书院读书的程天禄。</p>
本就因袁山长的关爱遭人嫉恨，今日之后怕是要被更多人针对。</p>
有些手段，不是普通百姓能解决的。</p>
程家最大的依仗是萧小侯爷，然而人不在，真出了什么事也是鞭长莫及。</p>
程天禄提笔在顾大公子的名字后面标注墨玉扳指一枚，神色坦然，“但行好事，莫问前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