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掌柜是醉仙楼的老掌柜，早已过了冲动的年纪，慢条斯理地逐一反问，“吴掌柜，你背后的东家来头也不小，怎么不出手？”</p>
“赵掌柜，开口就是查封，你把衙门当什么了？”</p>
“月出观售酒，违反了哪条律例？”</p>
大荣建朝时，酒水只有正店、官家的酒庄以及买扑的私人酒庄才有资格酿制售卖，否则以重罪论处，这一点做买卖的人都知道。</p>
然而时移世迁，榷酒制的规矩一改再改，现在朝廷对民间的酒家早就没有当初管得那么严格了。</p>
远的不说，家大业大的吴中四姓，族人涉及酒水买卖的就有数十人。</p>
身形宛如怀胎八月的吴掌柜脸上的肉一颤，眼神阴鸷地压低声音，“不违法，又如何？”</p>
这些年消失在临安府的铺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运气差的连命都保不住。</p>
其中又有几人，是真的违法犯罪了？</p>
赵掌柜同样心有不甘，“难道就什么都不做，任由一个破道观踩在我们头上？你们知道一坛罗汉醉现在卖到什么价钱了吗？”</p>
栖云道长酿罗汉醉是爱好，顺带一点对和尚的私人恩怨。</p>
要不是程小棠热衷于劫富济贫，建议用卖酒钱作为义诊的资金，他甚至不打算对外售卖。</p>
只想每日在月出观独酌，让旁人看得见，却喝不到。</p>
即便决定赚大户人家的银子，栖云道长也不怎么勤快，每月只酿七七四十九坛，完全不够满城的好酒之徒瓜分。</p>
物以稀为贵，这个道理做买卖的掌柜们再清楚不过。</p>
若是月出观一直保持每月只产出这四十九坛罗汉醉，对各家酒楼生意的影响不大，可谁能保证未来不会变？</p>
最初让月出观扬名的太白酒，是不出售的。</p>
如今的罗汉醉，却是价高者得，还要凭月出观特制的青莲笺才有资格购买，丝毫不避讳地在三清祖师的眼皮子底下卖酒赚钱。</p>
仅仅一个月，涌入月出观的真金白银就足以让所有人动容。</p>
那群道士一日把控着独门酿酒手艺，对他们这些酒楼、酒庄都是潜在的威胁。</p>
若不铲除，饭都吃不香。</p>
然而任由这些加起来有八百个心眼的掌柜们如何表达担忧、愤怒，坐在主位的毕掌柜依旧稳如泰山。</p>
醉仙楼能稳坐临安府第一酒楼几十年，背后东家的身份隐秘，众人只能从毕掌柜处理麻烦的手段窥见一二，没人敢轻易得罪。</p>
年纪最大的方掌柜皱眉道：“毕掌柜若没有解决问题的意思，为何要约我等来这里？”</p>
“自是有更重要的事。”</p>
毕掌柜不紧不慢地取出一个巴掌大的酒坛，倒出清澈的酒液，比罗汉醉更加浓烈的酒香瞬间让在场所有人都变了脸色。</p>
“这是什么酒？”</p>
“毕掌柜，您是从何处得来的？”</p>
“此酒极烈，诸位切勿贪杯。”毕掌柜示意手下的人给诸位掌柜斟酒，意味深长道，“胡掌柜今日不曾出现，你们可知是何原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