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之后：</p>
这一日，青然正在给桑倒茶。</p>
因为瞎了双眼，桑也就索性，一直用白色绢布缠着双目之处。</p>
青然无奈道：</p>
“这半月来，皇宫内外都传遍了。”</p>
“国师大人，彻底式微，哀求皇帝，已然没有了一开始的神仙尊荣。”</p>
桑却并未回答青然，只是默默举起了一杯清茶。</p>
清茶入口，极为苦涩。</p>
旋即，桑无奈一笑：</p>
“知道我已经失势，连茶叶都给我换了。”</p>
“皇宫……果然是一个没有价值，就不留余地的地方。”</p>
“我现在啊……忽然有些后悔当初答应成祖皇帝了。”</p>
“你说……那一日草原之上，我若是送别了成祖朱棣，就此离开，是不是更好一些？”</p>
青然摇了摇头：</p>
“谁知道呢？”</p>
此时，门外路过的太监宫女忽然交头接耳。</p>
“你们听说了吗？汪直大人回来了？”</p>
“嘘……你不要命了！”</p>
“就是！”</p>
“现在的西厂厂公大人，可不是多年之前了。”</p>
“据说……厂公大人变得更加心狠手辣，谁要是稍有不顺，他能直接动手将其杀了！”</p>
刹那间，茶杯落地，摔成碎片。</p>
“桑先生，你没事吧！”青然连忙取来绢布递给对方。</p>
桑却道：</p>
“汪直！”</p>
“汪直怎么回来了！”</p>
“难道……皇帝出尔反尔不成！”</p>
青然却苦笑着摇摇头：</p>
“这件事情……我一直不知道怎么跟你开口，所以没有告诉你。”</p>
“汪直……在当初之事以后，性情大变，竟是主动要求巡边。”</p>
“一路而去，杀的敌人胆寒不已，也让边关将士，知道了西厂厂公的能耐。”</p>
“所以……”</p>
桑顿时焦急起来：</p>
“这孩子怎么如此执拗！”</p>
“他是不是还在搜集兵祸之力！”</p>
青然没有说话，显然也算是默认。</p>
不过，看着如今已经眼盲的桑，青然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道：</p>
“桑先生。”</p>
“你最好……不要将他当做是当初的汪直了。”</p>
“也许……是你给他的刺激太大，他现在的手段之残酷，比之东厂和锦衣卫，有过之而无不及。”</p>
“都说……如今的西厂厂公，已然是铁石心肠。”</p>
“你……”</p>
话音未落，大门被一把推开。</p>
青然抬头一看，顿时瞳孔一缩，一时间竟是吃惊的说不出话来。</p>
而瞎了眼睛的桑，只感觉到一阵扑面而来的杀伐之气。</p>
此时的他，一身素衣，满头白发，面容虽还未苍老，却已经多了一丝垂暮之气。</p>
但纵是如此，桑还是察觉到了来人的身份。</p>
“孩子……”</p>
千言万语，也不知道要如何诉说。</p>
毕竟……当初自己不告诉其真相，也是为了让其死心，可以做一个普通人。</p>
可如今，怨恨已成，对方却没有脱离泥潭，反倒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p>
此时，门口的汪直面无表情，倒背的双手隐藏于袖袍之中，暗自攥紧。</p>
他那俊秀的面孔，多了一条伤疤。</p>
身上，更是有了前所未有的杀意。</p>
“我是来看看……”</p>
“听说国师大人瞎了双眼，也不知道是因何。”</p>
一出口，冰冷的话语，犹如匕首。</p>
桑心疼之余，心中更是不由苦笑。</p>
青然见状，忍不住要开口，却被桑一把拉住，开口道：</p>
“厂公大人。”</p>
青然不敢置信的看向桑。</p>
在青然看来，桑不称汪直，更不称儿子，而是说厂公大人……</p>
这摆明了还是要将划清界限的计划一落到底了！</p>
可是……为什么？</p>
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了？</p>
还有什么事情，是不能摊开说的呢？</p>
果然，汪直在听到这四个字之后，眼中流出一抹怨恨之色：</p>
“国师大人当初给我背上留下的痛苦，我至今记得！”</p>
“如今本督公凯旋归来，国师大人也需要小心说话！”</p>
“否则，别怪本督不念旧情！”</p>
说完，汪直转身离去。</p>
门口的太监宫女们议论纷纷，眼中最后一抹尊敬之色也不见了。</p>
原本，他们就是还顾忌汪直的面子，才对桑保持着最后一丝面子上的尊敬。</p>
可是现在……</p>
无官无职的桑，也不过就和他们一样了。</p>
青然顿时急了：</p>
“桑先生，你刚才那是什么话！”</p>
桑摇了摇头：</p>
“不管汪直是有什么计划，还是他真的要攀登到权利的巅峰。”</p>
“现在的我，于他并没有助益。”</p>
“相反，他若是表现出对我不舍，反而还会被花道楼看出，成为破绽。”</p>
“如今，花道楼和花神宫的人，天天给皇帝炼制各种所谓的仙丹妙药……”</p>
“权势滔天之下，我不能成为这孩子的拖累。”</p>
“横竖……我现在只需要培育出长生花就可以了。”</p>
说着，桑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容中竟是不带一丝酸楚或怨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