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沅就这样扶着墙,一步步朝着外间走去,身体上的疼痛与迷药的异感,抵挡不了她心底的震惊。</p>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p>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p>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p>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p>
如果没有记错,这是暖玉阁。</p>
燕王府的暖玉阁。</p>
还不等司沅迈出屋子,就看到魏姻芙背对着站在门口。</p>
听到响动,她转过身,对司沅优雅一笑,“你说,以后我应该叫你什么好呢?”</p>
“妹妹吗?”</p>
“只是究竟是哪种妹妹呢?”她眼底的笑意饱含毒汁。</p>
司沅抓着门框的指节泛白,“你竟然伙同别人这样陷害他,真是歹毒!”</p>
“我歹毒?”魏姻芙凉凉一笑,“你要知道,我嫁给他本就不是来爱他的。”</p>
是啊,她怎么忘了,魏姻芙从来就是派到他身边监视他的人。</p>
司沅苦笑。</p>
李弘暄,你怎么可以活得这般悲惨?她简直不敢再去想他是如何从幼年熬到现在的。</p>
还记得很久以前,他曾对她说,“你不知我一路走来,踏着尸山,趟着血河,我知道终点在哪儿,可我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坚持到那,或许下一刻我就倒下了。”</p>
“旁人只以为我天生冷漠决绝,其实,我不过是把每一刻都当做人生最后一刻来活。”</p>
那时,她尚且不懂。</p>
甚至,还会傻乎乎地说些自以为是的安慰话。</p>
现在想想,真是愚蠢至极。</p>
她曾以为他们一样,都是孑然一身。</p>
可其实,他们从不一样,他是一个风雪中的夜奔人,根本不曾享受过半点温暖与光芒。</p>
司沅觉得自己真是白活了,这里怎么可能寻得到帮助,她笑了笑,转身往回走。</p>
步子刚刚迈出去,只听得声音再次响起。</p>
“这是他的暖玉阁,你可喜欢?”魏姻芙在她背后继续笑着,“你们又睡得可好?”</p>
她人长得美,声音也好听,造物主这样偏爱她,却为何没赋予她相匹配的良善?</p>
司沅不想同她费一丁点儿唇舌。</p>
他能忍,她又为何不能?</p>
“你知道吗?这暖玉阁他从不许任何人入内,可今天我不仅让大家进去,还要让所有人都看到他心底的秘密。”</p>
司沅只是握紧了拳头,咬着牙坚持着往屋内去。</p>
“我一直很好奇,你说他为什么不让别人进去呢?”</p>
“看着你们众叛亲离,我觉得很有意思。”</p>
望着暖玉阁一角一落,走着走着,她就忍不住流下泪。身体上的鞭伤、药物都不能迫使她停下脚步。</p>
再次迈进里间,依然觉得触目惊心,她只作视而不见,慢慢向他走去。</p>
也不知道他们究竟下了多少药,到现在他都没有醒来,她决定带他离开。</p>
司沅爬上床,跪坐在他旁边,拿起衣服一件一件仔细帮他穿好,就像当初他陪她从崖上跳下去后,伤痕累累,她数日衣不解带地照顾他一样。</p>
“李弘暄,”司沅俯身,轻轻拍拍他的脸,“快醒醒,我们必须要尽快离开这里。”</p>
他多年忍辱负重,就是为了能活着离开京郡,决不能功亏一篑。</p>
“李弘暄,快醒来——”什么叫孤立无援,她的心骤然疼痛,抬手擦干眼泪。</p>
躺着的人终于有了反应,缓缓睁开了眼睛,“沅沅?”</p>
见他说话,司沅破涕为笑,“太好了,你醒了。”</p>
他先是眼眸迷惑,瞬时就变得惊喜,“他们说你被人挟持了,我让南星带人去找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