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沅也不再废话，让江蓠找了一套宫女的衣服胡乱套上，就跟着小宫女往皇后的椒房殿去。</p>
昭华殿与椒房殿本就不远，不一会儿就到了。</p>
深夜里的椒房殿烛火微弱，黑影重重。窗外的月光惨白，却照不亮屋子里的金碧辉煌。</p>
司沅实在没想到，仅仅七八日不见，皇后已然呈油尽灯枯之态。</p>
“阿妧，你来了，”皇后深陷的眼窝亮了一下。</p>
“皇嫂——”见她如此，司沅心知说啥也无济于事，她的女儿李贤惜已死，母族也几乎被灭，现在太子又身陷囹圄，已不是对皇上心灰意冷那么简单了。</p>
“元璟......”说着眼窝里潺潺流出泪来，就像干涸的沙漠，涌出的两汪水。</p>
原来她是放心不下太子，司沅的心像被人拧了一把。</p>
她失去了一切，唯独只剩元璟。</p>
“他是被冤枉的，”她干枯的手死死拉着司沅，“他们都是被冤枉的啊——”因为哽咽，她几乎呼吸不上来。</p>
是啊，他们都是被冤枉的，她知道，别人也知道，可是又能怎么样呢？全天下只要那个人相信，谁也阻拦不了、谁也洗刷不清。</p>
这就是帝王。</p>
“皇嫂，”她本该是世间最尊贵的女子，谁能想到临终之际竟然如此绝望、如此凄惨，司沅嗓子一干，也说不出话。</p>
皇后闭起眼，无声地流泪。</p>
司沅就蹲在床边静静陪着她。一生浮华，半生荣耀，人生在世究竟什么才最重要？</p>
谁的所求又不成空？</p>
皇后缓了好久，重新睁开眼，那光亮像是司沅第一次见她时那般耀眼，“这一切都是我的报应。”</p>
报应？</p>
“我知道，是她找我报仇的。”</p>
“可，是他们负我在先啊。”</p>
又是如此。</p>
“白幼蓉，是白幼蓉——”握着她的手像一截枯枝在冷风中瑟瑟发抖。</p>
白幼蓉？</p>
皇后不是她的姨母吗？姚氏一族不也是她母亲的母族吗？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p>
皇后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已然说不出完整的话，只是颤抖着抬起手指向前方。</p>
宫人早已泣不成声，却立刻明白她的意思，快速抱来一个小盒子。</p>
她看到后，目光温柔，欣慰一笑，将手又重新搭在司沅的手上，“元...璟...求求...你，求求...你...”</p>
她眼里是弥留之际的苦苦哀求，亦是对这尘世最后一丝不甘。</p>
她曾说过，但凡有一口气在，多少总会不甘心，待什么时候咽气了，什么时候才能死心吧。</p>
可她现在死不瞑目啊...</p>
司沅含泪点头，“我会尽力保护元璟的，皇嫂放心。”</p>
她笑了，短暂的像一朵灿烂的烟花。</p>
她的唇微微动了动，吐出几个字，司沅落下泪来。</p>
最后，她奋力地将司沅的手往外一推，“快..走。”</p>
宫人一边往外张望，一边将小盒子塞进司沅怀里，催促，“公主快走！”</p>
江蓠拖着司沅就朝寝殿后方跑。</p>
司沅回头想再看一眼那床上的人，可视线早已经模糊，又能看到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