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确不知情。”
司马懿应了一句之后,倒也得体,拱手朝着辛毗道贺:“佐治兄今日入阁,又为尚书左仆射,更进一步,实为可贺!不知佐治兄准备何时在家中备下酒宴,请一请新同僚啊?”
“若是单请司空一人倒也无妨,若是多请一些,在下家贫,恐供应不起啊。”辛毗笑着回应道。
“谦虚了不是?”司马懿一边与辛毗寒暄,一边走到了自己桌案上,打开了上面放着的十余卷竹简。
大略浏览过一遍之后,司马懿并没找到关于昨日诏书的情况。幸亏是昨晚颁下的诏令,司马懿今日就回洛阳倒也没什么关碍。倘若是差上几日还没人告知与他,司马懿可就真要警惕起来了。
“佐治兄接任了此职之后,陛下给卫公振作何安排了?”司马懿不经意间问道。
“公振从军了。”辛毗从容答道。
“从军?”司马懿皱眉。
辛毗笑道:“大将军不是从陈仓回洛阳养病了吗?人都不在陈仓,身上都督关西的职位也就撤了,陛下准他在西阁当值,每日只需上午入宫一个时辰,并不需像你我一般每日当值和轮班值夜。公振如陈司徒一般,都监雍州、秦州和汉中,还加了个行车骑将军的衔。”
“至于昨夜的安排,”辛毗缓缓说道:“倒也没什么特殊的,无非是一些人事上的事情。杜子绪将到洛阳任司隶校尉,吏部杨尚书将去豫州任刺史,黄公衡转任吏部。”
“哦,还有一件事情,陛下令徐侍中兼任了卫尉一职,说是要酬其在荆襄之功。”
司马懿的眉头又皱起来了:“逼退孙权,以一九卿酬功并无不可。而且徐元直旧时任过御史中丞,又任过大司农,再任九卿也没什么希奇的。可这兼任……”
“对,就是兼任。”辛毗重复一遍:“侍中兼任九卿。”
司马懿若有所思般的说道:“看来侍中此职是要彻底转成实权职位了。而且九卿权责陆续被尚书台所夺,如今九卿成了兼职,那岂不是要真成了虚衔了?”
“卫尉哪里还有什么实职了?我自明白。”辛毗微微摇头,扳起手指数了一下:“守卫宫门和禁中的职责归于中军了,现在是中领军营和五校尉营的差事。至于公车、掖门这些差事,早就归属吏部。唯一管着的武库,在陛下立了六部之后,兵部就一直嚷着要接过去,近来也归了枢密院管辖。”
“早就是光禄大夫之类的虚衔了,兼任也就兼了,还能如何?”
司马懿却说道:“九卿之中总还是有些不能兼任的。”
“司空是说哪些?”辛毗问道。
司马懿竟也同辛毗一样数了起来:“太常掌祭祀、礼仪、陵寝事,与礼部多少重合一些。光禄勋的护卫之职也早就没了,唯独管着些郎官,倒是也能交予吏部。太仆掌皇帝车马、田猎、兵器、畜牧,此职事多不可舍弃,廷尉、大鸿胪、宗正、少府也是如此,但大司农或许可归于民部。”
辛毗点头应道:“司空所言有理。总而言之,徐元直兼任卫尉仅仅是开了一个头,后续如何发展,还是要看朝局和陛下心意的。”
“佐治兄所言极是。”司马懿道。
其实在方才司马懿、辛毗二人对谈的时候,虽说一片融洽,却也在彼此试探。
司马懿从洛阳之外归来,首日上任当值的辛毗能为司马懿主动介绍昨日诏令,就是一种主动释放善意的行为。
而在其后,司马懿又尝试与辛毗讨论人事以及关于九卿的制度,这种对于普通官员堪称敏感、但对于内阁阁臣算不上什么大事的话题能顺利沟通,也代表着二人之间并无芥蒂,算是一个工作协助上的好的开头。
再以称呼而论,司马懿每每唤辛毗‘佐治兄’,而辛毗回称年龄更小的司马懿‘司空’,互相皆有尊重和体面。
想来二人倒也能和睦相处了。
不得不说,辛毗以昔日侍中之职,在半年之内先为九卿、后为尚书仆射,且同时得入内阁,他心中明白朝中定会有人出言揶揄,以其曾任侍中与陛下亲近而受拔擢。
不过辛毗并不在意。
简在帝心而任美职,辛毗以此自傲都来不及,又如何会畏惧人言呢?
二人又叙谈了许久,门外渐渐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司空,辛公。”和逌走了进来,拱手说道:“陛下有请。”
司马懿站起,轻声问道:“陛下习射回来了?”
“正是。”和逌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