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p>
安置好那些流离失所的村民，商议好行动方案之后，李维等人终于再度出发。</p>
但他们没有继续北上返回祖安，而是一路西行穿过茫茫大漠，抵达了这片沙漠的中心。</p>
恕瑞玛帝国的首都，就坐落在这片被万里黄沙环绕的死亡绝地。</p>
古恕瑞玛人借用太阳圆盘的伟力，在这片生命禁区建造出了奇迹般的黎明绿洲，并以此为全恕瑞玛的供水枢纽，通过运河与自然水系结成的水利网络，灌既了这一整片沙漠。</p>
于是沙漠变作良田、戈壁筑起城市，帝国因此而兴旺，生命因此而繁盛。</p>
但这一切，都在3000年前走向了终点。</p>
巫师泽拉斯设计打断了鹰王阿兹尔的飞升仪式，失控释放出的恒星之力瞬间毁灭了这座闪耀的都城，也摧毁了帝国的生命之源，太阳圆盘。</p>
本就因虚空战争而元气大伤的恕瑞玛，自此土崩瓦解。</p>
曾经繁荣无比的帝国首都，也就此化作一片残垣断壁，永远地淹没于无尽黄沙之间。</p>
直到今天...</p>
“恕瑞玛。”内瑟斯回到了这片伤心之地：“我回来了。”</p>
当他回来的时候，他只看到了一片黄沙。</p>
经过3000年的时光洗礼，就连那只剩碎砖烂瓦的城市废墟，都被掩埋了在厚厚的黄沙之下。</p>
曾经那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境界，此刻犹在眼前。</p>
可现在，也就只有那断裂半截的太阳圆盘，还能凭借它雄壮伟岸的体型，在那黄沙之中艰难地露出头来，向后人诉说恕瑞玛当年的辉煌。</p>
“李维，你...真能让恕瑞玛帝国重生吗？”</p>
尽管李维昨夜早已在商议中打过保票，但此时此刻，内瑟斯还是感到了梦幻一般的不真实。</p>
这个梦他做了3000年了，现在竟然真的要实现了？</p>
“我们都已经来到这里了。是真是假，马上就能见分晓。”李维笑道。</p>
说着，他又补充着说：“我会帮助你们重建恕瑞玛帝国，只要你按照约定，说服阿兹尔与我们合作对抗虚空就好。”</p>
“自然。”内瑟斯语气复杂地回答。</p>
和李维达成的复国合作协议，总让他有种投敌当傀儡带路党的微妙错觉。</p>
但内瑟斯也清楚，李维这招用的是阳谋，他并没有胁迫自己做什么。</p>
领风者需要和艾卡西亚之间的战略缓冲，重生的恕瑞玛帝国需要直面南方的虚空势力威胁，双方的合作是互利共赢，也是面对虚空入侵的必要举措。</p>
只是...</p>
“你就真的这么有自信，可以在日后征服你亲手复活的帝国么？”内瑟斯在意地问。</p>
内瑟斯看得出来，李维这么做不仅是为了寻找共同对抗虚空的盟友，重建太阳圆盘、恢复水利网络，解决恕瑞玛未来的发展问题；</p>
他还是为了让阿兹尔帮忙整合混乱破碎的恕瑞玛大漠，在这片混乱的土地上重新建立起秩序。</p>
奴隶制部落实在太落后了，先搞点封建的，等领风者发展壮大后再来全面接管。</p>
内瑟斯理解李维的用意。</p>
恕瑞玛帝国当年扩张到极限时，也会用这种扶持同盟国的方式来稳定局势、帮助过渡。</p>
可这项政策背后暗含的，那种对恕瑞玛帝国的无言轻蔑，却还是让内瑟斯感到很不舒服。</p>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李维平静回答。</p>
“第一，虽然虚空入侵使恕瑞玛的主要矛盾，变成了人类和虚空生物之间的生存矛盾，但主要矛盾的暂时改变，并不代表恕瑞玛的阶层矛盾就凭空消失了。”</p>
“这个矛盾，你和你的帝国都解决不了，只有我们领风者可以解决。”</p>
所以，只要阿兹尔还想继续当皇帝，领风者和恕瑞玛最终就还是会站到对立面的。</p>
李维并不掩饰自己的用意。而内瑟斯也能看得清这点。</p>
“第二，内瑟斯先生，我想让你认清楚的一点是：”</p>
“即便恕瑞玛帝国复活了，它也永远不可能恢复当年的强盛。”</p>
恕瑞玛帝国的强大不在于它叫“帝国”，而是因为这个帝国有飞升者军团。</p>
也就是说，像内瑟斯这么厉害的天神战士，在当年的恕瑞玛还有几十上百个。</p>
而现在呢？</p>
阿兹尔、内瑟斯，不算内瑟斯那个马上就要重见天日的疯弟弟，这个所谓的恕瑞玛帝国，也不过只有2个飞升者而已。</p>
重建的太阳圆盘，理论上倒是可以批量制造飞升者；</p>
但实际上，飞升从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p>
因为飞升仪式极具危险性，成功概率极低。</p>
即便是在古恕瑞玛，也只有那些生命即将终结的人才会去尝试。</p>
内瑟斯当年就是病得快要死了，抱着“赢了仙人在世、输了仙人板板”的心态，才在临终前接受的飞升仪式。</p>
所以，太阳圆盘其实是不能随心所欲地制造飞升者的。</p>
否则在原世界线里，阿兹尔也不会在复活整整10年之后，还龟缩在沙漠深处自娱自乐，连北岸的诺克萨斯殖民地都无力收复了。</p>
“只有两个飞升者的帝国，还能是当年的帝国么？”李维用平静的口吻说着扎心的话。</p>
“内瑟斯先生，虽然这么说话有点难听，但我还是想劝你...”</p>
“恕瑞玛帝国未来最好的归宿，就是和平地接受变革。”</p>
“你作为帝国的大学士，如果你还记挂着恕瑞玛的黎民百姓，那你就应该好好劝阿兹尔了解、学习迦娜理论，主动接受变革——”</p>
“只要他愿意寻求进步，倒戈卸甲、以礼来投，那便仍可不失领风者恕瑞玛分会会长之位。”</p>
“...”内瑟斯默然不语。</p>
如果是3000年前，有人告诉他，说迦娜想要收皇帝阿兹尔当小弟，而且还是她小弟的小弟...</p>
那他肯定会带着高傲的飞升者们，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抓回来吊起来打。</p>
可现在...</p>
“你要实在对帝国有感情，那我们也可以保留恕瑞玛皇室的荣誉称号。”</p>
说着，出于阿兹尔等人巨大的统战价值，李维还额外给出了优惠条件：</p>
“到时候可以让希维尔继位皇帝。”他看着一旁跟随的希维尔说：“她既是领风者，又是阿兹尔现存唯一的子嗣，还是恰丽喀尔选中的主人，你的预言之子。”</p>
“她完全可以兼任恕瑞玛皇帝，和恕瑞玛领风者协会会长。”</p>
“这....”内瑟斯还真陷入了思考。</p>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理智却告诉他，李维的提议才是恕瑞玛人的最优选项。</p>
而就在他的沉思之间，一行人已经缓缓飞到了他们的目的地。</p>
“这就是帝王之墓？”李维问他。</p>
“是的。”内瑟斯点头。即便众人眼前的只有一片黄沙，他能辨认出这座城市的每一个地方。</p>
“帝王之墓就修建在太阳圆盘的下方，我不可能认错。”</p>
这里是恕瑞玛最伟大的陵墓，其地下墓室的结界坚不可摧。</p>
3000年前，他亲手将弟弟雷克顿，和那个摧毁了恕瑞玛的罪人泽拉斯一起，封印在了这座帝王之墓里面。</p>
3000年后，他又回到了这。</p>
“要真正地打开它吗？”这时，李维意味深长地问道。</p>
“不了。”内瑟斯神情复杂地摇了摇头：“那道封印...现在还不是打开的时候。”</p>
是的，虽然李维点名要来帝王之墓，但他却并不打算真正地打开这座陵墓。</p>
因为帝王之墓里，封印的是泽拉斯和雷克顿。</p>
阿兹尔其实不在里面。</p>
他当年被失控的星界能量瞬间炸成了飞灰，连下葬的机会都没有。</p>
只是帝王之墓正好在太阳圆盘下方，阿兹尔的“骨灰”被恰好掩埋在了这片土地罢了。</p>
而在原世界线里，希维尔也不是在进入陵墓之后，才复活了阿兹尔的。</p>
她是在墓穴大门口，站在那道封印外面，就被卡西奥佩亚背刺捅了一刀——血液浸入大地，然后阿兹尔就复活了。</p>
所以...</p>
“如果事实如你所预言的那样。”内瑟斯叹道：“那复活阿兹尔的必要条件，就只是将希维尔的飞升之血，注入这片土地而已。”</p>
也就是说，要复活阿兹尔，根本就不需要打开帝王之墓。</p>
只需要带着希维尔来到墓穴门口，站在封印外面放血就行。</p>
所以，帝王之墓里封印的泽拉斯和雷克顿，也就根本没必要被放出来了。</p>
“不过，您真的不想打开这道封印么？”李维最后一次询问内瑟斯的意见。</p>
内瑟斯的亲弟弟雷克顿，可已经在里面关了3000年了。</p>
“如果您想拯救自己的亲人，我也可以理解。”李维说。</p>
“...”内瑟斯一阵沉默。</p>
他知道，帝王之墓一旦打开，泽拉斯的封印就会随之解除。</p>
这个罪人窃取了阿兹尔的飞升之力。因此从人类蜕变成不死巫灵的泽拉斯，就连他和雷克顿合力都无法将其铲除。</p>
如果让这个邪恶的野心家重见天日，那新生的恕瑞玛帝国恐怕就要不得安宁了。</p>
而最大的问题，还不是泽拉斯，而是他亲弟弟雷克顿。</p>
李维已经凭借他的“先知之力”，向内瑟斯剧透了雷克顿如今的情况。</p>
这位曾经英武悍勇的天神战士，为了封印泽拉斯而主动牺牲自己的英雄，已经在这3000年暗无天日的绝望生活中，被泽拉斯的巫术蛊惑成了一个疯子。</p>
雷克顿现在极端憎恨着内瑟斯，并且认为内瑟斯当年是嫉妒他的战功，才故意将他和泽拉斯一起封印在这地底——</p>
尽管，当初明明是他主动向内瑟斯提出要求，让哥哥把自己和泽拉斯一起封印起来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