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在黑龙台，这都是隐秘。</p>
“血首，怒尊，奇士，龙君……祂们之名讳，早就传扬开了。</p>
九边年年征兵、年年征战，一天要消耗多少粮草？</p>
马匹、铠甲、兵器、丹药……就算坐拥金山银山也该空了。</p>
仅凭朝廷撑不起来，所以才有了通宝钱庄。</p>
余家庄的生意，虽没有洛老爷做得那般大，但与边关的互通也不少。</p>
有些消息，恐怕比千户大人还要更早听到风声。”</p>
蓝大管家垂首道。</p>
“你究竟想说什么？”</p>
孟长河收起轻视，他以往没把对方放在眼里，只想夺了万年县余家庄的好大家业。</p>
现在经过一番长谈，反而要高看此人一眼。</p>
“在下说得更直白一点好了，九边正在糜烂。</p>
谭文鹰大都督走后的朔风关，辽东之地的拒蛮城……</p>
除了宗平南的招摇山，诸多军镇都开始吃空饷了。</p>
杀良冒功这等事，也不曾少过。</p>
圣人不临朝，最多再撑三年，</p>
各府州、各边关都会生出别样心思。</p>
太子压不住的，他底下还有三位王爷，那是三条潜龙，注定要争位！”</p>
蓝大管家字字句句，像是利剑一般。</p>
“千户大人，你守着黑龙台的规矩没用处，圣人若不出关，应督主也就回不来了。</p>
不如早谋退路，选好明主。”</p>
孟长河胸中炽烈杀机倏然消散，他捏紧指节，仔细思忖，觉得有理。</p>
无论是太子上位，亦或者藩王夺嫡成功。</p>
都离不开一个人的支持。</p>
凉国公！</p>
“你说得对，攀附国公爷利大于弊。</p>
杀了纪渊，才能永绝后患。</p>
这个泥腿子风头越劲，前程越远大，对我来说，就越不利！”</p>
孟长河轻舒一口气，国公府是一棵参天大树，抱住了，才能爬得更高。</p>
说不定还能借此摆脱金刀严府，摆脱他那位……岳父大人。</p>
“蓝大管家，你费了这么多口舌，为的是什么？”</p>
孟长河淡淡问道。</p>
这人能够以奴仆之身，做到万年县第一豪族余家庄的管家，</p>
进而总揽大权，果然不是浪得虚名，的确有几分手段和见识。</p>
“我这侄子承蒙千户大人提拔，做到了百户，心中很是感激不尽。”</p>
蓝大管家脸上带笑，放低姿态，低声道：</p>
“最近确实也有一件事，需要求到千户大人头上。</p>
余家庄除去染坊、布行，还有药草生意。</p>
时常从朔风关外进货，化外之地虽然苦寒磨人，但也生长各种奇花异草……”</p>
孟长河心下了然，皱起眉头道：</p>
“你的货物被扣押住了？”</p>
蓝大管家苦笑道：</p>
“价值三十万两的一批赤铜、沉铁，还有用于炼制大丹的龙鱼草、七叶芝……全都扣在朔风关。</p>
那些该死的化外蛮夷，不知为何发了疯的冲关！</p>
弄得我骑虎难下，无法转圜。”</p>
孟长河眼皮跳动，直接拒绝道：</p>
“化外之民犯边，这是军国大事，本大人帮不了你。”</p>
太子殿下召集内阁，三天之内连着开了九次小朝会。</p>
为的就是朔风关！</p>
这个时候掺和进去，岂非寻死！</p>
“千户大人，请你务必救上一救！</p>
三十万两，若货物没了，回笼不了本钱，余家庄也该倒了！</p>
况且……”</p>
蓝大管家顿了一顿，狠声道：</p>
“在下为了避免被军士盘剥，打得是北衙的旗！”</p>
孟长河猛地起身，本来松开的五指如电探出，震得花厅摇晃。</p>
“蓝老二，你好大的胆子，敢冒用朝廷名义！</p>
想害死本大人？我先要你的命！”</p>
他扼住蓝大管家的脖子，将其提起，只需要稍微发力，就能拧下这颗脑袋。</p>
“孟千户请冷静，饶我叔叔一次！”</p>
那身着飞鱼服的年轻百户跪地恳求道。</p>
“蓝老二，你要怎么辩解？”</p>
孟长河是真的忍不住汹涌杀机。</p>
黑龙台再怎么群龙无首。</p>
南北衙门两位指挥使总归会管些事。</p>
一旦被查出蛛丝马迹，必定诏狱伺候！</p>
“十五万两白银！一颗换血大丹！</p>
买我的命，也买余家庄的命！”</p>
蓝大管家憋得脸色涨红，几乎要被活活掐死，艰难说道。</p>
“看来你是真的被逼急了。”</p>
孟长河眸光闪烁，稍后五指松开，将其甩飞出去。</p>
“这笔生意做不成，你会被余家庄追究，保不住命，</p>
平白没了三十万两银子，余家庄也要元气大伤，从此衰落下去。</p>
行，本大人发一回善心，但事成之后，我要这个数。”</p>
两根手指！</p>
便是二十万两！</p>
“千户大人狮子大开口……”</p>
蓝大管家滚出花厅，勉强支起身子，似乎还想讨价还价。</p>
“要钱，还是要命，你自己选。”</p>
孟长河重新靠进座椅里，有种大权在握的满足感。</p>
“好！我愿意立字据！”</p>
蓝大管家低头想了许久，最后狠狠地说道。</p>
“聪明人，做聪明事。</p>
纵使钱财再多，性命没了也享受不到，</p>
放心，我会发一份公文，说你商队里有北衙的谍子，让朔风关放他们离开。”</p>
孟长河哈哈大笑，心神松懈下来。</p>
今夜真是好事连连，先是凉国公府要对纪渊动手，</p>
再是平白赚得二十万两，外加一颗换血大丹！</p>
有了这笔银子，何愁突破不了换血！</p>
“多谢……千户大人。”</p>
蓝大管家低头，嘴角也露出满意之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