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春一时想不明白，干脆不想。</p>
她皱眉看向妙玉，问道：宍</p>
「那该如何做？」</p>
显然，她并不介意开悟，也不介意出家。</p>
只是这偌大的都中，却没有她能出家的地方。</p>
就像她刚刚所言：</p>
家都未出，如何算是方外？</p>
「我也不知道。」</p>
妙玉摇了摇头，却笑道：宍</p>
「都说观法无我，但人人是「我」。」</p>
她说的意思，除了佛教的理解。</p>
也是在说，我和你曾经一样，你就是曾经的我。</p>
不必为此心存烦恼，也不必想不开出家。</p>
也许峰回路转，像我一样摆脱了一切不堪。</p>
惜春终于听出她的真意，叹道：</p>
「可也许只有青灯古佛才能得其真意。」宍</p>
她此时终于放下戒备，告诉妙玉她确实有青灯古佛的念头。</p>
你的选择虽然不错，但不一定适合我。</p>
妙玉闻言，却摇了摇头，道：</p>
「那也是青灯古佛的「我」。」</p>
青灯古佛也是一种选择，不一定就比现在好。</p>
你遍寻解脱之法，却不一定能得解脱。</p>
我接受命运的安排，不一定就得不到解脱。宍</p>
这当然不是在劝惜春接受命运。</p>
只是告诉她，事情还没到那个份上。</p>
两人你来我往直接，都是机锋。</p>
换个其他姑娘，还真不一定能懂。</p>
也就是两个命运相似，又都与佛有缘的才能懂得彼此。</p>
惜春想了想，忽地期待的问道：</p>
「林大姐姐，我以后可以常来找你吗？」宍</p>
「当然可以。」</p>
自从智能儿离开，惜春已经很久没和人说过这么多的话了。</p>
不知不觉，就连诗社那边的事都忘了。</p>
这边两个佛媛结缘，那边诗社品鉴得正欢。</p>
妙玉和探春都不很合群，一时没在也没人当回事。</p>
只当她们躲清净去了。</p>
宝玉也成功写了首堆叠词藻，缺少感情的诗，送了过来。宍</p>
被李纨一眼识破，扔在末等之中。</p>
探春这个当事人也一起品评，却再没一个让她潸然泪下的诗句。</p>
好在，黛玉和宝钗的诗有些灵魂。</p>
若无冯一博珠玉在前，二者也算让人惊艳。</p>
不管怎么说，也要排在前列。</p>
李纹、李绮和探春都不熟悉，又不擅作诗。</p>
最后只能和宝玉一样，排在了末等。宍</p>
湘云和宝琴倒是都有诗才，写出的诗中规中矩。</p>
直到全都品评结束，黛玉才疑惑道：</p>
「槛外人的诗呢？」</p>
妙玉才华不逊于她。</p>
若是不在，黛玉自觉排在第一也名不副实。</p>
这时，李纨一清点人数又发现惜春不在。</p>
「藕榭也不见踪影，这两个跑哪里躲清净去了？」宍</p>
她这边疑惑，宝钗就笑道：</p>
「可能是园中萧瑟，让她们沉浸其中了，这两个都是出世的性子，说不定在参悟禅机。」</p>
她随口一</p>
说，却一语中的。</p>
说着，她还吩咐冯府的几个丫鬟，道：</p>
「你们去找一找，别让两人在园子里吹多了风，再染了风寒就不好了。」</p>
正说着，妙玉和惜春就联袂回来。</p>
一时，众人竟都有些恍惚。宍</p>
只见二人边走边说，脸上笑容洋溢。</p>
不知道，以为她们是亲姊妹呢！</p>
迎春一脸难以置信，第一个惊道：</p>
「四妹妹和林姨娘这是去作诗了？」</p>
探春这时迎了过去，夸张的道：</p>
「好哇！都说今日为我作诗，四妹妹还说要参与，结果这是少了我这个姐姐，又认了个姐姐回来？」</p>
「咯咯咯！」宍</p>
众女闻言，顿时在后面笑作一团。</p>
尤其是湘云，眼泪都笑出来了。</p>
妙玉也笑了笑，随后朝众人一礼，道：</p>
「我们在庵堂相遇，就聊起了佛理，一时竟忘了时间，让大家担心了。」</p>
入画这时上前，将一张诗稿递给探春。</p>
惜春在旁面露羞色，有些不好意思的道：</p>
「三姐姐，这是我的诗。」宍</p>
探春接过一看，惊讶道：</p>
「你这是写给我的？我看你想的是佛祖吧？」</p>
原来惜春字里行间，都是佛偈的痕迹。</p>
送别写得好像要把人送上西天一样！</p>
惜春自然也知道这个情况，所以才羞赧不已。</p>
可她本就不擅作诗，刚刚又聊了很多佛理。</p>
这一出手，就把佛理带了出来。宍</p>
众女纷纷传阅，各个面露惊色，却不知该如何评价。</p>
这时，惜春上前拉了拉探春的衣袖，低声道：</p>
「我刚在佛前为你祈愿了的。」</p>
见她这副模样，探春的心一软，摆手道：</p>
「好吧好吧！算你过得去。」</p>
说完，她又转向妙玉，问道：</p>
「槛外人的诗呢？」宍</p>
妙玉看了一眼身边，她的丫鬟就上前一步，也交了稿。</p>
这一次，探春看完有些怅然。</p>
她没说话，而是回身递给李纨。</p>
李纨接过一看，微微露出惊讶之色。</p>
「槛外人这诗写得真好，意境也高，虽少了几分多愁善感，却多了些豁达在其中。」</p>
说到这里，她抬头看向妙玉，口中道：</p>
「此诗当为第一等！但是……」宍</p>
「但是」一出，李纨又面露遗憾，随后才宣布道：</p>
「槛外人超时了，只能降等录取，归在中等。」</p>
妙玉对此，自然无可无不可。</p>
她闻言笑着点头，还道：</p>
「稻香老农处置的很公道，而且我写的也没那么好。」</p>
刚刚她一直在劝解惜春，因此写出来的诗也都带上了劝慰之意。</p>
诗句之中自然就多了几分豁达。宍</p>
但妙玉的诗才，比起惜春高出太多。</p>
即使同样受到刚刚的影响，写出来的诗也不是惜春可比。</p>
不仅没有因此失了真意，反而还增色不少。</p>
这时，探春似乎才缓过来，叹道：</p>
「唉！说起来，槛外人此诗与北坡散人的词，真是各有千秋，都是一等一的好，只是一个要我豁达，一个要我想家……」</p>
说到这里，她又话锋一转，有几分调皮的继续道：</p>
「我现在虽还没出海，就已经想通了，可还没出海，又开始想家了。」宍</p>
众女闻言，先是一愣。</p>
随后就又笑作一团。</p>
「咯咯咯！」「嘻嘻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