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随闻言，连忙停车查看。</p>
这时冯一博已经下车，见陈勤之的车停了下来，便快步上前一礼，朗声道：</p>
“冯渊不告而至，实在失礼！”</p>
陈勤之一听，微微皱眉？</p>
他沉吟了一下，才吩咐道：</p>
“先让他进来吧。”缔</p>
随后，他在下人的搀扶下进了内院。</p>
冯一博则被带到厅中，奉上香茗等候。</p>
他在座位上鼻观眼眼观心，一动不动。</p>
坐了良久，才终于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响起。</p>
“身子骨不济，行动慢了些，让侯爷久等了。”</p>
声音先到，随后陈勤之被人扶着进来。</p>
冯一博忙起身过去跟着一起搀扶，还道：缔</p>
“冯渊实是怕陈阁老闭门谢客，因此才仓促跟了过来，还望见谅。”</p>
陈勤之和刚刚一样，并没拒绝冯一博的搀扶，还笑道：</p>
“侯爷客气了，你为先帝报了大仇，老夫还没来得及谢过。”</p>
将陈勤之小心翼翼的安置在座位上。</p>
冯一博才微微一松，摇头道：</p>
“身为人臣，这事并不值得夸耀，反倒是没有早点发现逆首的真面目，实在有些愧对先帝。”</p>
景顺帝和陈勤之君臣相得多年，师徒感情也很深。缔</p>
所以冯一博并没有过分谦虚，而且对景顺帝的死表达了遗憾。</p>
果然，陈勤之闻言，有些感慨的道：</p>
“你为先帝报仇，又救了陛下，今日朝堂还有一扶之恩，只要不是劝我留下，老夫便尽量满足你的请求。”</p>
到了他这个位置和年纪，已经可以从心所欲。</p>
既然对方这般处心积虑的来见他，那定然是有所求的。</p>
而对方的一系列作为，又让他心存好感。</p>
所以，陈勤之才会让他进门。缔</p>
不然以冯一博的无礼，他刚刚只要不理会就好了。</p>
现在他也没有遮掩，就直接划好界限。</p>
只要对方所求在合理范围内，他也不介意给对方一点正向反馈。</p>
冯一博闻言，倒是没有直接提出请求。</p>
而是先笑了笑，问道：</p>
“陈阁老可知道新学？”</p>
对方没有提出请求，反而提起什么新学。缔</p>
这让陈勤之有些不解，但也点点头道：</p>
“有所耳闻。”</p>
新学传播的极快，绝对算是最近的爆款。</p>
上到九十九，下到刚会走。</p>
只要家里有国子监上学的，或者是去过青楼的，茶余饭后难免提及。</p>
他们就都成为了新学的传播者。</p>
权贵圈，学术圈，还有后宅的女人们。缔</p>
现在几乎都绕不开这个话题。</p>
不是新学有多好，只是有足够的话题性。</p>
比如：谁被人以“君子之诛”的名义揍了，或者哪位大儒又批评新学了。</p>
只要有点社交的人，想要不知道新学的大名都很难。</p>
冯一博见陈勤之都知道，心中难免还是有点小得意的。</p>
不过，他自然不会表现出来，而是借机道：</p>
“那陈阁老可知，这就是我们改革的第一步，从大魏的风气开始。”缔</p>
这显然是在向陈勤之报告成绩，还暗藏了一点小心思。</p>
第一步是改革风气，那第二步是什么？</p>
可陈勤之是什么人？</p>
他一听，心里明白了几分。</p>
但他没有顺着冯一博的话去问，而是笑道：</p>
“你们搞得那个‘君子之道’，老夫听说了，今日来找我，莫非你们是想作蔡元常，让我来作王介甫？”</p>
蔡元常，就是被称为北宋六贼之首的蔡京。缔</p>
他在位期间，对王安石的变法极为支持。</p>
甚至他家还和王安石是亲家。</p>
蔡京的弟弟娶的就是王安石的女儿。</p>
但相传，他从政显现出了极高的能力。</p>
却偏偏借改革漏洞，从中渔利。</p>
甚至有人觉得，改革失败，还有北宋灭亡，都是他的锅。</p>
当然，也有人说是王安石的锅。缔</p>
很显然，这在政坛都不是什么太好的比喻。</p>
陈勤之这些话，显然是在敲打冯一博。</p>
让他们别想着借改革之机渔利。</p>
“王介甫哪有阁老的格局？您老要做也是范文正！”</p>
冯一博一进正堂就看到了墙上的字。</p>
好巧不巧的，和李守中一样。</p>
挂的都是范仲淹的名句，还都是一首作品里的。缔</p>
正堂之中悬挂的，正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八个字。</p>
他来不及细看，就想来一招故技重施。</p>
可惜的是，陈勤之失笑着摇头道：</p>
“你也别捧我，墙上这幅字是别人送的，你不如仔细看看</p>
以陈勤之的道行，自然猜到了冯一博那点小心思。</p>
何况，冯一博也不是第一个用范仲淹拍他马屁的。</p>
墙上的那个人才是。缔</p>
冯一博微微一愣，抬头仔细端详。</p>
只见上面落款处的印章上，写着：太液钓叟。</p>
这个别号显然来头不小，因为太液池就在皇宫大内。</p>
这好像是……景顺帝的别号之一？</p>
景顺帝别号不多，大概七八个。</p>
当然，这是相比之下不多。</p>
毕竟相传天泰帝有上百别号。缔</p>
不管怎么说，这应该都不是陈勤之自己写的了。</p>
看来，这和恩师那次不同。</p>
自己这次是哭错坟了啊？！</p>
虽然如此，冯一博却丝毫不觉尴尬，转而又道：</p>
“说来，冯渊也是看过您老的《谨始十事》，所以觉得您和范文正一样心怀天下，也正是因为有缘拜读，才燃起了改革之初心。”</p>
没关系！</p>
冯一博这次可是有备而来，墙上的字画不过是临场发挥。缔</p>
可惜，陈勤之显然不吃这套，似笑非笑的道：</p>
“侯爷还是不要搞这些虚套，直接说你的想法就好。”</p>
景顺帝甫一登极，他就上《谨始十事》。</p>
可惜的是，景顺帝刚刚尝试不久，朝中的党争就开始了。</p>
好在，这事在陈勤之的坚持下，这些年里，陆陆续续的，有少部分已经执行下去。</p>
都说人亡政息，现在景顺帝一死，陈勤之没了那个心气。</p>
屡试不爽的偶像激发初心宣告失败。缔</p>
冯一博见状，便不再绕弯子，直接道：</p>
“如果陈阁老有心改革，我们愿附骥尾，如果您已经没了心气，就帮我们把把关，改革的事交给我们年轻人如何？”</p>
“如何把关？”</p>
陈勤之显然是没了心气，但又对改革的事还有点好奇。</p>
他倒是想知道知道，这些搞出点动静的年轻人，还能不能搞出点别的惊喜。</p>
冯一博闻言，笑道：</p>
“别让我们成为王介甫就好。”缔</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