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难道是想……变法？”</p>
不得不说，王子腾很有见识。</p>
仅从冯一博的只言片语之中，就抓住了最核心的东西。</p>
当然，冯一博就是故意让他猜中，却又没有正面回应。</p>
他只朝王子腾一笑，问道：</p>
“怎么样？舅舅想不想跟我们一起干点大事？”</p>
面对这样的邀请，即使是王子腾也有些口干舌燥。</p>
他斟酌了一下，才咽了口唾沫，道：</p>
“自古……”</p>
自古变法之路艰难，参与之人没有好下场？</p>
冯一博一听这个开头就知道他想说什么，抬手便打断道：</p>
“如果我不说，舅舅可曾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吗？”</p>
王子腾闻言就是一愣。</p>
若非冯一博说什么大魏不是原来的大魏，又是蔡京，又是风气变一变的疯狂暗示。</p>
他还真就不会往这上边想。</p>
冯一博见他这个神态，便继续道：</p>
“我们要做的不是喊喊口号，说什么变法强国，而是借力打力，顺势而为，在不知不觉中就把事办了。”</p>
联想到冯一博说的山东之事，就连荣府都被抄了。</p>
其他家怕也没几个能跑得了的吧？</p>
自己若是不答应，又知道了对方可能要变法的事。</p>
那王家是不是也悬了？</p>
历来敢搞变法的，可都是六亲不认的“疯子”！</p>
“可，我能做什么？”</p>
王子腾沉吟一下，轻轻叹了口气。</p>
他深知，天下间没有无缘无故的偏爱。</p>
如果仅仅是巡边之事，完全没必要提起这些。</p>
对方兜来兜去，显然想要拉他入伙。</p>
也就是说，自己肯定有对方需要的地方。</p>
说出这句话的同时，王子腾忽地想到一个可能，又脱口道：</p>
“你们想要议和赔款？”</p>
边地除了军权，最大的利益就是这笔赔款了。</p>
说实话，若非有这笔议和赔款的存在，王子腾真不一定会接这个差事！</p>
但有了这笔议和赔款，就算没有九省统制的职位，也一样能吃个盆满钵满。</p>
他若还顾及面子拒不接旨，估计会让人笑死。</p>
“是，也不是。”</p>
冯一博见他这么上道，不由微微一笑。</p>
紧接着，又轻轻吐出一句：</p>
“我们只是希望，一切恩赏皆由上出。”</p>
如果说景顺帝时期，冯一博想着利用边军震慑倭国的同时，也能牵扯一些朝廷的精力。</p>
只有这样，才最符合东海郡的利益。</p>
东海郡面临的压力也会减少一些。</p>
可他现在想的，又是如何加强大魏的中央集权，避免边军做大的可能。</p>
王子腾一听，顿时明白了冯一博的意思。</p>
他眼睛微微一眯，沉声道：</p>
“所以，是你们选中了我？”</p>
从接到旨意开始，王子腾心中一直以为，是外甥女元春启用自己人。</p>
即使内侍说是冯一博这个楚国侯举荐，他也以为是元春安排的。</p>
可现在听来，似乎是这一老一少在后面推波助澜。</p>
再加上，这个外甥女婿口口声声说荣府被抄家。</p>
这样的事只要随便一打听就知真假，也没必要骗他。</p>
那也就是说，太后对朝堂并没太强的掌控力。</p>
甚至，就连自己娘家都保不住？</p>
这样的联想，让王子腾心中不禁有些慌乱起来。</p>
但他深知，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沉住气。</p>
所以，此时他脸上没了任何表情？</p>
只眼神微眯，一脸平静的看着冯一博。</p>
“实在是没有比舅舅更适合的人选了！”</p>
冯一博笑着应了一句，又补充道：</p>
“开国一脉如今因山东之事元气大伤，舅舅也没了掣肘，这次去就可以大有作为！别说八百里疆域，就算舅舅把城堡修到极地去，我们也都支持！”</p>
这哪是没了掣肘？</p>
这是在告诉自己，开国一脉已经废了。</p>
自己没了靠山！</p>
王子腾依旧不动声色，继续问道：</p>
“可是，按你们说的做，我有什么好处？”</p>
冯一博微微一笑，直接道：</p>
“议和赔款作为恩赏，总要有个由头才能给，还要先等舅舅立下大功，到时候，半成的恩赏可以直接由陛下赐给王家，如何？”</p>
赔款由直接划分，变成了立功才能受赏？</p>
半成的赔款，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p>
一时间，王子腾有些拿不定主意。</p>
可没等他回应，陈勤之就皱眉道：</p>
“此例不可开！”</p>
刚要开口讲价的王子腾，闻言顿时又把话又吞了回去。</p>
他不动声色看着两人。</p>
因为他不知道，这是两人做好的扣。</p>
还是冯一博真的临时起意，给自己加的码。</p>
“无妨，只要做在明处，再有人敢伸手就都剁了就是。”</p>
冯一博微微一笑，解释了一句。</p>
陈勤之闻言，皱眉不语。</p>
如果说，将这笔议和赔款的去向全都放在明处，那肯定是比各方私下划分要好的多。</p>
可问题是，你规定好了，对方就会遵守吗？</p>
这时，冯一博又问王子腾道：</p>
“舅舅你觉得，是冒着中饱私囊被抄家的风险，拿多点好，还是化暗为明，虽然少拿点，但安心些更好？”</p>
王子腾面无表情的道：</p>
“安心多拿最好。”</p>
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选择利益最大化。</p>
可似乎他觉得这么说有些暴露了自己的心思，又补充道：</p>
“我可以选安心的，但不能保证别人如何选择。”</p>
这话也算一语双关。</p>
他既是在说，如果别人接替这个位置，无法保证利益不重新划分。</p>
也是在说，即使他有心按照冯一博说的做，也不能保证，其他想要吃掉这块利益的人不会干涉。</p>
即使开国一脉废了，也一样要有人顶上来。</p>
再说，王子腾也不信开国一脉会这么轻易被废。</p>
以他的城府，凡事都会为自己留些余地。</p>
至少在没亲眼见到之前，他不会轻下定论。</p>
毕竟，就连这个外甥女婿刚刚的用词，也是“元气大伤”。</p>
言外之意，也就是说开国一脉的根基还在。</p>
冯一博闻言，却微微一笑，自信的道：</p>
“只要我还在，就没人能将这笔赔款中饱私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