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_我们的小时光

【新天禧小说】提醒书友谨记：本站网址: wanbentxt 一秒记住、永不丢失！ 程建生说：“她没提, 但我听她话里的意思, 估摸着是。” 顾琳忽然打电话过来, 把程建生也惊到了。 对方先是道谢，然后又大致说了下这些年的不易, 又提到她去年又一次再婚, 这一任丈夫条件不错, 人也和善, 愿意接纳画宝。 顾琳在电话中又问了画宝的喜好, 喜欢什么颜色啊, 爱吃什么东西啊, 有什么爱好啊, 还问了她的身高和体型。程建生感觉她问这些，应该是为接画宝过去做准备。 薛兰花听完，在沙发上呆坐了一会儿, 喃喃道：“她怎么这样啊？怎么能说接走就接走？” 程建生也有点精神不振。他无奈道：“那也没办法, 画宝是她生的, 抚养权也在她那儿，她想接, 我们难道能拦着，让她们骨肉分离？” 可是小猫小狗养了十多年还有感情呢, 画宝虽然不是程家的孩子, 在他们家这么多年，跟他们的孩子有什么两样？生恩是恩，养育情就不是情了？ “你就舍得让画宝走？不说我们, 你以为程燃肯依？”以程燃的性格，肯定要闹个天翻地覆。 程建生没吭声，只拿了烟出来默默地抽。 薛兰花沉默了一会儿，自言自语一般：“早知道当年不把画宝抚养权给她。” 程建生握了握她的手：“说什么胡话呢，不给她我们也拿不到啊。” 当初林奕奶奶过来，被薛兰花诈走了。程建生觉得林家人都靠不住，怕画宝抚养权在那边，万一林家人心生歹心，拿画宝换亲换钱，他们没立场拦。所以第二年他就想办法联系到顾琳，让她出面，争画宝的抚养权。 大概是林家人觉得从林奕那里已经拿不到好处，万一程建生不养，他们养这个孩子还得花钱，程建生没费什么力气，倒是就把抚养权拿过来。只是顾琳是菟丝花类型的人，她一个人根本没能力养林奕，所以才将林奕寄养在程建生这里。 薛兰花红着眼圈嘟囔：“那我们就只能看着她把画宝带走？” 程建生掸了下烟灰，笑着安慰薛兰花：“画宝大了，这事肯定也得问过她的意见。说不定她不愿意走呢。” 薛兰花眼中一下子有了希望。 对噢，她怎么忘了这茬，这么大的事，总得征求画宝的同意。 程建生抽了口烟，淡白的烟雾里，他眉心微蹙：“不管怎么说，最重要的，还是画宝的感受。顾琳就算真想接，我也会建议她先跟画宝培养出感情，要不然这样贸然接过去，画宝这个年纪，会有什么影响，真不好说。” －－ 程燃费了番口舌，才暂时安抚好小女友名次下滑的失落，第二天把林奕送到学校，他将小电驴骑回家，打的去了市二院，直奔九楼肿瘤科住院部。 张亮的妈妈昨天住进这里，他过来看看。 说起来，当初大家一个大院里住着，各家条件也差不了多少，结果十多年过去，境况已经是大有差别，究其原因，有时代的际遇，也有个人的选择。 提到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有两个词是无法规避的：下海，以及，下岗。 九二年，也就是林奕刚到程家那年，随着改革开放的春风一点点吹过，嗅觉敏锐的人立即从中看到了种种商机，毅然放弃铁饭碗，选择停薪留职，“下海”逐浪，并迅速攫取第一桶金，积累大量财富，成为所谓的“先富起来的人”。 程建生就是这批人当中的一员。 但是那一年，无论是“下海”，还是“下岗”，对H市冰点啤酒厂的人来说，都是个陌生的东西，几乎没人预料到有一天，他们所津津乐道的铁饭碗会被打破，后面竟然有着那样的翻天覆地。 虽然厂里的效益有所下滑，但大家每天出门上班，下班回家，一边勤劳上班，一边憧憬着退休后拿退休金逍遥的生活。他们的日子和以前的每一天没有任何区别。 年底程建生被告之有望提升为副厂长，着实让薛兰花高兴了一阵子，但是刚过完年，程建生就被厂长兼党委书记找去谈话，说那个提名被取消，因为有不少人议论他养了个小女孩在家，可能是偷偷生的二胎，甚至有可能是他的私生女。 程建生一向性格沉稳，既没有破口大骂，也没有红着脸争辩。 他只说：“我的为人您是清楚的，那是我一个有过命交情的兄弟的女儿，我那兄弟不在了，我不可能袖手旁观，任小丫头受苦。我行得正，不怕影子歪。不过我尊重厂里领导的决定，在哪个岗位，都是为厂子服务。” 程建生看得开，可是薛兰花不行。她为这事，气了一场病。而且她还怀疑，这事的源头是肖顺那一家。当初林奕刚过来，刘丽娟就乱嚼舌根。 她本来要找刘丽娟理论，却被程建生拦住了。 他说：“不当就不当，我还真不稀罕这个。现在厂里人员臃肿，官僚作风，有不少人觉得反正是铁饭碗，根本不积极做事，包括有些领导干部都是。这样迟早把厂子拖垮。我本来准备，要是升上去，得来次变革……前段时间，我以前一个战友联系我，找我合伙做生意，我没答应。现在这样也好，我 也没什么值得犹豫的。他现在人在深圳，那里是开革开放的最前沿。兰花，你看吧，以后这世界，绝不是我们现在想像的这样。” 薛兰花大吃一惊，问：“你做生意，那你现在的工作怎么办？” 程建生抿唇，声音低沉却坚定：“停薪留职，或者，直接辞职。我非得闯出个名堂不可。”转过头，目光又变得温柔缱绻，“兰花，你支不支持我？” 好好的铁饭碗，竟然都不要了？ 薛兰花咬着嘴唇沉默，许久后紧紧地抱住程建生。 “你闯你的，我有工作，失败了，我也能顶一阵子。就是两个孩子可能得跟我们捱苦。” 九三年年中，程建生打了停薪留职的报告，毅然“下海”。 随后，李大军父亲跟着选了同样一条路。两人都发展的不错，到现在都成了别人口中的程总李总。 当然，这是后话。 而当时，在李父下海后的第二年，下岗大潮来袭，冰点啤酒厂里不少员工被拿钱买断工龄，自谋出路。肖顺爬到了副厂长的位子，没有下岗，虽然厂子现在半死不活，他们家的生活却还不错。 最惨的是张亮家，当初张父张母下岗后，做起了水果生意，虽然辛苦点儿，日子也能维持。只是张亮不是读书的料，成绩一直倒数，屡屡让张父张母叹气。2000年时，张母查出胃癌，动了手术，张家的生活更是窘迫。结果现在，张母癌症复发，又住进医院。 程燃进了病房，张母躺在床上，张亮在忙里忙外。 程燃将带的水果放到床头柜上，陪张母说话，张父要看着水果摊，没空来。 张母看到程燃的手臂，忙问：“这是怎么了？怎么伤成这样啊？” “我妈打的。”程燃蛮不在乎。 张母都替程燃疼：“怎么打这么狠？你这么好的孩子，她怎么还舍得打？” “犯错就打呗。”程燃笑，“我这么皮的孩子，哪里好了。好的是亮子，多孝顺。我哪天能不气我爸妈，他俩就能偷着乐。” 张母叹口气：“亮子成绩那么差，能有什么出息？” 张亮正拿了个苹果出来准备削，闻言抬头，尴尬地笑了笑，就低头削苹果。 程燃一向有话就说，不爱憋着自己。 他清了下嗓子，说：“阿姨，你这话不对。亮子成绩是不好，可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你不能就这样把他看扁了。亮子爱做菜，想做厨师，你却偏要他读书。亮子孝顺，听你们的。可是他读得不开心，你们因为他成绩不好也不开心。何必呢？要我说，你们不如让他去学个厨艺，以后做厨师 还是自己开饭店，哪样不能维持生活？” 旁边床还有人，被一个孩子这样说，张母脸上有点挂不住。 “你还是孩子，想得轻巧。照你这么说，你就不想考清华北大？” “我还真不想。”程燃笑道。张亮削好了苹果，切了半块给他，程燃接了，正好拿来润嗓子，“阿姨，不是我吹牛，我要考清华北大不难，说不定还能保送，可是我真没打算考。我早就打算好了，要考军校。” 张亮把另外半个苹果削成薄片，张母拿了一片，小口嚼着，虽然惊讶，却没吭声。 “我爸就很支持我。”程燃几口将苹果咽下去，“阿姨，你病着，我不是想气你。就是我是你看着长大的，我连我爸妈面前都不会刻意说好话讨好。今天正好提到这个，我就废话两句。你要说读书好不好，那肯定好。可是现在亮子在这条路上，明明走到了死胡同，你怎么就不让他另找出路？不管 哪个时代，只要人踏实，肯吃苦，把本行做好，都有一碗饭吃，你说对不对？” 他能理解张亮爸妈因为自己没有学历，吃了很多苦，所以想让张亮好好学习，出人头地，可是张亮偏偏不是这块料，有什么办法？以前他可没少帮张亮补习，但是他发现，张亮在这方面，简直是榆木脑袋。 张母默默地咬着苹果，一直没答腔。 倒是旁边床上一位老太太笑着接话：“这孩子嘴皮子真利索。要说呢，他说的也在理，我们村里以前有个孩子，也是学习不行，但是头脑灵活，也能吃苦。以前在工地做小工，现在都做成了包工头，发大财了。这做爸妈的，谁不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可是他要是成不了，也不能把他逼死，对不 对？” 张母轻轻地叹了口气，看着张亮：“亮子，你真想学厨师？” 张亮迟疑了一下，然后用力点头：“妈，我不怕吃苦，我喜欢这个。我一定好好学，做个大厨。以后我还要开自己的饭店，挣很多钱，让你跟我爸跟着享福。” 张母沉默了一会儿，说：“那你也把高中上完吧。妈不一定能等到享你的福那一天，妈就是怕你以后受罪，盼着你好。” 程燃略坐了一会儿就告辞。临走前，背着人，他拿了一张卡出来。 “密码是画宝生日，你拿着，救救急。” 张亮怎么也不肯收，程燃最不喜欢与人拉拉扯扯。他下楼买了瓶水，又向小店老板要了个黑色塑料袋。 医院旁边就有取款机，他将钱取出来，放在黑色塑料袋里提到楼上。 “不就四万块钱的事，以后你开饭店做老板了，请我吃饭就成了。” 张亮还是不肯收，程燃踹了他一脚：“提来提去的，你就不怕被人抢。拿着拿着，这是我……”本来他是想说这是他自己挣得钱，可是这样有点像显摆，张亮现在这种情况，不能再惹他伤感，于是他说，“这是老子这些年的压岁钱，是兄弟就收着。” 张亮实在推辞不过，只能红着眼收下。 －－ 下午去接林奕回家，整个教室都走光了，只剩林奕一人。小妮子趴在桌上，正低着头认真地写着什么。 程燃悄悄走过去，猛地出声：“给谁写情书呢？” 林奕吓得叫起来，看清是他，狠捶了他几下。程燃趁机捞起那张纸，瞅了一眼。 “酸死了，还中二，你干嘛呢？” “要你管。”林奕抢回信纸，又趴到桌上，认认真真写下落款：你的同桌，林奕。写完认真折好，放进虞露的语文课本里。 “到底干嘛？” 林奕脸色微红，说：“以前我觉得她不好相处，其实她挺可怜的……算了，回家再跟你解释。” 今天是周末，两人回到家里时，家里已经是饭菜飘香。 林奕依然对名次下降耿耿于怀，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向薛兰花倾诉。 “薛阿姨，这次月考我没考好，下降了几名，变成了第六。” 她垂头丧气，小小的脑袋耷拉着，可怜兮兮的。 薛兰花忙安慰她：“第六还差啊？那么多人，第六已经很厉害了。” “可是程燃还是第一。”林奕瞅了眼帮她背书包的人，在心里冷哼一声。都是他非拉着她谈恋爱，坏人。 薛兰花立即瞪了程燃一眼，笑眯眯地拉着林奕的手：“我们不跟他学，老是占着第一的位子，肯定讨人厌，绝对没朋友的。你这次考第六，下次考第五都是在进步了，对不对啊？第二名的进步空间，还是太小了一点。” 正在喝水的程建生差点笑喷，这种安慰人的方法，还真不常见。 程燃卸下书包，砸到程建生身边，弯腰从果篮里拿了个桔子，慢慢剥皮，一边剥一边拿桔子皮丢林奕。 “我算是知道我那一肚子的歪理邪说都是从哪儿遗传来的了。我妈这安慰人的方法，我都不会。” 薛兰花：“滚！” 程建生慢慢呷了口茶，悠然笑道：“很好，你总算意识到你是一肚子歪理邪说了。” “我还意识到我不是亲生呢。尽挤兑我。”最后一块桔子皮砸到林奕鼻尖上。 林奕被桔子皮砸了好几下，正要瞪程燃，一个剥好的桔子就递到眼前。 她冷哼着接过，分了一半给薛兰花。 “薛阿姨，给。” 薛兰花笑眯眯地接过：“还是画宝懂事。画宝，你跟阿姨说，你前几天叫我妈妈，是想妈妈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薛老师真会安慰人(≧▽≦) 【新天禧小说】倾心打造、全文无错；分享本站网址出去一次可以求一本自己想看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