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快一点了。”</p>
他看了一眼自鸣钟，忍不住嘀咕起来。</p>
“这算什么。”</p>
掌柜的笑得灿烂：“只有内城有宵禁，咱们这是外城，安分守己，啥事没有。”</p>
“叔，那我走了。”</p>
赵小五揉了揉眼睛，疲惫不堪。</p>
“快回去歇着吧！”</p>
掌柜从怀中掏出一毫钱来：“拿去吃夜宵，莫要乱说话。”</p>
“是！”他眼睛一亮。</p>
要知道，他的月钱也才五毫，这钱够他吃十天的夜宵了。</p>
来到了巷尾，这里有一间小铺，三五张桌子，临街熬住着羊汤，香味四溢。</p>
“来一碗羊肉汤，两张炊饼。”</p>
感受到怀中的一毫钱，他毅然决然的开口：“再来二两酱牛肉。”</p>
“好嘞！”</p>
女掌柜麻溜着应下，布裙木钗穿在身，圆润的臀部让人目不转睛，满是风情的背影是许多食客不肯放过的。</p>
其男人则在熬住着汤，做着饼和菜，当当的菜刀剁肉声，让许多的食客忍不住一哆嗦。</p>
半夜在这里吃食的，有些是刚下班伙计，还有些是豪门的家仆，以及一些忙着卸货，干体力活的力夫。</p>
都属于身上有点小钱，偶尔奢侈一把的地步。</p>
没错，就是奢侈。</p>
一碗羊肉汤，五文钱，一个大饼两文，寻常人每两三个大饼，根本就吃不饱。</p>
换句话说，来这里十文钱是必须的。</p>
虽然寻常的力夫一天能挣个五十来文，但养家糊口的重任在身，也只能在填饱肚子的时候，略微奢侈一把。</p>
顺便过过眼瘾。</p>
赵小五则不然，他虽然对老板娘动心，但却更青睐于小姑娘，让她做丈母娘。</p>
“小五哥，三十文。”</p>
十五岁的小姑娘，穿着围裙，不施粉黛的小脸颇有几分清秀，巴掌脸，圆润的耳朵，鼓鼓的胸脯，让人心头一热。</p>
“给！”</p>
赵小五从怀中掏出三十文钱来，满心的不舍。</p>
但一想到今天赚了一百文，又觉得没什么。</p>
“小五哥，你天天这样吃，哪能存住钱呢！”</p>
小姑娘嘟囔着嘴，数着钱教训道。</p>
赵小五不敢回嘴，这是傻笑着应承着。</p>
这时候，旁边的食客则忍不住调笑道：“小荷，怎么操心小五拿不出彩礼了？”</p>
“放心，人家叔叔是个掌柜，娶媳妇儿的钱还是有的。”</p>
小荷被羞的脸红，但她到底是市井的姑娘，忍不住回嘴道：“那是，想娶本姑娘，可不得花大价钱。”</p>
“好了！”老板娘走过来，看着小五点了酱牛肉，撩了下头发，笑道：“听说一心阁今天揽了不少客，想必是发财了。”</p>
“我哪知道。”赵小五憨笑道：“我就是个伙计。”</p>
这时候，两个满身臭味的男人走了过来。</p>
“老板娘，上两碗羊肉汤，六张饼，再来一斤熟羊肉。”</p>
为首那人豪气的很，直接从怀中掏出了一块银毫放在桌面。</p>
其他食客则捂住鼻子，满脸的厌恶。</p>
老板娘则迎过去，飞快地将银毫收起：“羊汤五文，饼两文，牛肉一斤五十，合计七十二文。”</p>
“快上来，我们兄弟快饿死了。”</p>
赵小五则同样捂着鼻子，但却不敢说什么。</p>
因为人家是拾掇夜香的。</p>
往往在深夜，天将亮的时候将夜香倒走，故而浑身都充满了臭味和骚味。</p>
随着时间的浸泡，这种味道越来越重，根本就洗不掉。</p>
就算是市面上的香胰子，也是没用，还是能够闻到，似乎已经是进入骨髓了。</p>
虽然许多人鄙视其人，但却无人敢欺负他们。</p>
夜香行会的存在，虽然会剥削他们的钱财，但同样却维护了他们利益和安全。</p>
北京城百万人，每天收拾夜香的人就超过了两千。</p>
“嘿，个个都嫌弃咱们，但却离不开咱。”</p>
为首的男人冷笑道：“没咱，这北京城就是粪坑尿洼呢！”</p>
“是咧。”另一人面色不悦：“穷苦力，赚的钱还没咱们多，天天操劳，早死的命。”</p>
这边赵五吃着羊肉汤，然后招呼小荷过来，将一块羊肉塞入她的小嘴，然后掏出来一块东西。</p>
“这是啥？怎么那么香？”</p>
小荷嚼着肉，一双眼睛瞪了极大，看着面前的这块透着香气的东西，格外好奇。</p>
“这是香胰子，一块就要一毫钱。”</p>
赵小五吞咽了下口水，紧张道：“用这个洗手什么的，香的很，能留一整天……”</p>
“嗯！”小荷低下头，将香胰子收下，然后将一块香囊扔给他：“这里面加了香料，可以去蚊子。”</p>
赵小五傻笑起来。</p>
这边，看着女人拿着东西回来，女人奇道：“这是啥？”</p>
“香胰子，贵的很，闻着可香了。”</p>
老板则剁着骨头，笑道：“我听人说过，这玩意儿确实很贵，那些达官贵人们都喜欢用这个。”</p>
“赵小五这小子还算有良心。”</p>
夫妻二人露出会心的笑容。</p>
他们夫妻二人本是跑运河的船家，随着海运的兴起，再加上船越造越大，他们这些小船家根本就拼不过，只能凭借着手艺开了一家羊肉馆。</p>
如此一来，反倒是安生了。</p>
攒了不少的家底。</p>
“赵小五家里还算可以，你爹我给攒了不少嫁妆，绝不丢你脸。”</p>
男人笑着：“风风光光的把你嫁过去。”</p>
“爹，你说什么呢！”</p>
这时候，小荷倒是害羞了。</p>
翌日，天大亮，羊肉馆才刚刚收摊。</p>
早上喝羊肉汤的也不少。</p>
赵小五则握着香囊，一整天神不守舍。</p>
掌柜的见之，立马晓得自己的侄子是思春了。</p>
“是张羊肉馆那家不？那姑娘长的倒是水灵。”</p>
“到时候我给你送一件龙凤呈祥的自鸣钟，让你好好的风光一把！”</p>
“谢谢叔！”赵小五笑得很开心。</p>
到时候可以坐铁马来回家结婚，也可以让爹娘做铁马来京城。</p>
快得很。</p>
这日子真是快活！</p>
只是，不知何时能在北京买座房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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