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社团越来越多当然是好事,但这样的社团遍布各大学校，遍布大江南北，力量太过分散。</p>
所以大四这一年,叶鹤栖只忙着做一件事情——</p>
整合各地比较大型的女性社团,形成一个有完整纲领的民间组织。</p>
这个民间组织的名字，脱胎于“女性互助会”，就叫“妇助会”。</p>
组成妇助会的人员，都是各地女性互助会的核心成员。</p>
叶鹤栖以全票当选了妇助会主席一职。</p>
而妇助会成立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面向社会各界公开募捐,打算在今年内成立四所专为女孩开设的小学。</p>
募捐的消息一传开，姚容直接捐了一万两银元。</p>
“娘。”</p>
叶鹤栖看着这笔巨款，眼眸微微泛红。</p>
姚容摸了摸叶鹤栖的头。</p>
身为女性互助会和妇助会的牵头人，叶鹤栖要协调的事情非常多。她的所有课余时间都扑在了这上面。</p>
为了方便打理，她在不久前将自己一头柔顺黑亮的长发都剪到了齐耳长度，再也不是那个扎个麻花辫、向娘亲撒娇的小姑娘。</p>
穿着蓝色衬衣、黑色长裙,脚上再踩着一双小皮鞋,与文学作品里的进步女青年形象完全吻合。</p>
但姚容望着她的眼神一如往昔，揉头的动作反倒因为头发散开更顺手了。</p>
“这是你想要追求的事业,我这个做娘的，当然要第一个拿出支持的态度了。”</p>
“一万只是第一笔,以后要是还有银钱不趁手的地方,尽管跟我开口。”</p>
叶鹤栖强压下哽咽，努力朝姚容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谢谢娘。”</p>
除了姚容外,周绮怀、陈宛她们也都纷纷响应号召,还帮忙在报纸上做宣传。</p>
就连火凤凰服装厂的员工都自发组织起来捐了一笔钱。</p>
趁着叶鹤栖过来服装厂找姚容的时候,员工们你推我我推你，最后是一个面容沧桑、手掌粗粝的青年女人被推出了人群。</p>
叶鹤栖担心她摔跤,连忙伸手扶了她一下：“你没事吧。”</p>
“没事没事。”青年女人涨红了脸，局促道，“谢谢小叶老师。”</p>
来到北平后，叶鹤栖也没有断掉办扫盲班的好习惯。</p>
这里的员工基本都上过她的课。</p>
“没事就好。”叶鹤栖松开她，就要越过她往姚容办公室走去。</p>
“王云你快说啊。”</p>
“快点啊，别让小叶老师走了。”</p>
“就是就是。”</p>
女工们在身后焦急催促那个叫王云的女人。</p>
叶鹤栖再次停下脚步，主动询问：“找我有什么事情吗”</p>
王云一咬牙，从兜里掏出一个陈旧的的荷包。</p>
荷包被塞得圆鼓鼓的，粗糙的针脚完全暴露在叶鹤栖的视野里。</p>
随着王云的动作，叶鹤栖还听到了银元碰撞时发出的轻微声响。</p>
“小叶老师，我们从报纸上看到了你们在募捐，这是我们大家伙的一点心意。”</p>
叶鹤栖愣了愣，定睛细看。</p>
荷包没有收紧，隐约可以看到纸币一角。</p>
王云顺着叶鹤栖的目光看过去，脸色再次涨红，小声解释道：“可能有点少……小叶老师，您别嫌弃……”</p>
叶鹤栖这才回神，连忙伸手去接：“我只是很惊讶。这是你们自发的捐款吗”</p>
人群中顿时响起各种声音：</p>
“小叶老师，是我们自发的。”</p>
“我们都知道识字是好事，也相信小叶老师你们会好好办学校。”</p>
“是啊，小叶老师，我们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我们知道你和姚老板是好人，你们都在做的事情，我们能支持就多少支持一点。”</p>
……</p>
王云深深吸了口气，强压着羞涩，鼓起勇气道：“要不是有女性互助会帮忙，我和我女儿早就被我前夫打死了。”</p>
“我不仅带着女儿脱离了苦海，还在小叶老师你的安排下，进入了服装厂工作。”</p>
“服装厂包吃包住，我在这里不愁吃喝，每个月赚到的工作不仅能够养活自己，还能供我女儿上小学。”</p>
王云不会讲什么大道理，所以她说的都是一些很朴实无华的话语。</p>
她刚逃出那个魔窟不到半年，手头的闲钱不多，但也咬咬牙捐了小半个月的工钱。</p>
“小叶老师，我没你有文化，唯一读过的书就是扫盲班的课本，更不懂得什么大道理，但我知道人不能忘本。我从女性互助会那里得到过帮助，现在我的情况缓过来了，我也想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一帮别人。”</p>
叶鹤栖紧紧攥着这个荷包。</p>
荷包里露出很多碎钱一角。</p>
壹分，两分……</p>
壹毛，两毛……</p>
这些钱加起来，甚至不够给学校置办一套崭新的教材。</p>
但这笔钱的份量，丝毫不比她娘给的那一万两银元轻。</p>
“谢谢大家。”她向众人深深鞠躬。</p>